秦源第一次见人能笑的那么灿烂,大脑有一瞬间的停摆。
随即心里暗喜,算她有眼力见,知道有错在先。
当然,如果她认错态度好,道歉态度令他满意,先前耍他的事也能一笔勾销。
见她越来越近,甚至还往前迎了两步,露出个不那么凶的表情。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还没开口打招呼,那人就像没看见他似的,直奔自己身后。
桑枝看见江砚才这么激动。
如果不是他桑北也找不回来,没准儿小命都要丢。
当着这么多人面儿,她再激动也保持了理智。
没跟人有特殊接触。
她扬脸真挚的跟人道谢。
江砚倒没邀功,只是摇头说不用谢,好像这是一件特别小的,完全不值一提的事儿。
已经快十点了,他得把人送回去,还得快点回部队。
桑枝提议,“先吃饭,去国营饭店,我请客!”
冯向东说他为了抓特务,救她弟,昨晚到现在都没吃饭。
人家不邀功是他的事儿,自己不能这点觉悟都没有。
在她背后,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桑北听见吃饭字眼后,眼睛嗖的亮起。
江砚点头应允,饭要吃但不用她请。
但当视线落到桑北身上,又有点为难。
也不知该不该提醒她,她千辛万苦找来的弟弟,远没她想的那么弱。
二人一高一娇小,有商有量,在外人眼里是难得的般配。
秦源见自己被彻底忽略,抱胸冷冰冰发问,“两位互诉完衷情了吗?”
见她疑惑的视线望来,冷笑,“桑同志真是贵人多忘事。”
桑枝打量对方。
说实话,她注意力都在桑北江砚身上,以为他就是协助江砚抓特务的战友。
这会看清他相貌,长得又黑又高又凶还有点帅,浑身冒冷风。
忽然脑袋就清醒了。
这不是被她治病只治一半的革委会头头儿?
老天爷,怎么在这撞上他了。
可能是心虚,她偷摸摸往后挪,那人没移眼,干脆藏在了江砚身后。
秦源将她陌生、困惑、了然、再到害怕的神色尽收眼底。
都被气笑了,他找人找的快疯了,这人倒好,竟把他忘了。
“我又不吃人,你躲什么?”
他往前走了两步,盯着她,“还是你也知道先前做的多过分,见到苦主心虚了?”
刚要把人抓出来,江砚那尊不苟言笑的大佛,就抵开了他手。
他虽不知道二人有啥过节,但就像堵高墙,在危险来临之际,替她挡去了所有。
“女同志胆子小,秦主任有事儿说事,别动手。”
秦源忍怒,“江团长护成这样,难不成她是你对象?”
说完还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可笑。
以前他没少听说江砚的八卦。
说是文工团一个女同志看上了他,有机会就跑到他驻地看他,送东西。
在他明确拒绝后,还让她爸出面拿他前途施压。
毕竟那会儿他只是个小营长,也没听说有背景。
后来这事不知怎么被捅了出去。
还有专门的调查组下来,找父女俩谈话,最后他们就调离了原军区。
这事当时闹的挺大,江砚还被人说是高岭之花。
所以依他看来,江砚条件那么好,肯定看不上她。
谁知笑意还没落下,桑枝就亲昵的贴在他肩膀上。
跟人十指相握,小鸟依人,“秦主任好眼力,这就是我对象。”
秦源笑着笑着就不笑了,像被人掐住喉咙,再也说不出话。
…………
桑枝把人刺激走后,松了口气,在江砚你不跟我解释解释的表情下,说了跟对方的恩怨。
江砚表情没变,只说她马上就走,那人也无计可施。
做完收尾工作,几人就去国营饭店吃饭。
秦源那个碍事的,刚才好像很讨厌他们,后脚马上跟了过来。
桑枝有点不高兴,“你来干啥?”
秦源面无表情,“你收了我的钱,又有偷跑的前科,我不盯紧你怎么行。”
桑枝翻他白眼,爱跟就跟,以他讨人厌的性子,没人搭理就会走了。
这么一打岔,到国营饭店正好十一点。
这边物价跟平城差不多。
菜汤面一毛五一碗,小馄饨两毛,炒素菜五分一个,肉菜大部分在一到二毛。
要了几碗面,两碟素菜俩肉菜,还有特供的扣肉,花了一块八毛多。
在大众眼里饭菜足够丰盛了吧,但秦源看过后,哪儿哪儿都是不满意。
又去窗口喊来大师傅,人家这会儿正忙呢,开始没认出他来。
直到这人自报家门,他才认出这是昨天领导们招待过的贵客。
不用多说,又添了过油肉,红烧大黄鱼跟其它两盘肉菜。
准备回去邀功,就见江砚四平八稳坐在那,正拿壶热水烫碗筷。
烫完后,自然的放在桑枝跟前。
桑枝也习惯了他的服务,露出灿烂笑容。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他牙酸。
这顿饭很丰盛,几个大人边吃边讨论,还算和谐。
但饿了两顿,加上第一次吃这么好的桑北就不淡定了。
他又恢复成狼吞虎咽模式,要不是桑枝在边上压着,这小子都要用手抓吃的。
秦源吃了几口就饱了,见他跟无底洞似的,不停吃着,还缺心眼似的跟桑枝低语。
说他是不是饿死鬼托生。
不出意外的,又得俩大白眼儿。
冯向东都有点同情他了。
“那是人家刚找回来的,失踪多年的弟弟,亲弟!”
在人家亲姐跟前说他饿死鬼,就赏他俩白眼都是轻的。
秦源笑容凝固,亲姐弟?
他做梦都没把这俩人联系到一块儿。
你说也奇了怪了,外面恭维巴结他的一堆,他不跟人玩,贱皮子似的,偏爱往桑枝跟前凑。
吃饱饭,是秦源抢着结的账。
车来了,桑枝刚坐到后座儿,他还没来得及上去呢,就被桑北跟江砚双双挤开。
没办法,他只能坐在副驾。
车开动了,来时的记忆又在攻击二人。
冯向东跟他说话没得到回应,抽空瞄了几眼。
桑同志逃避什么似的,一直看着窗外。
头儿呢?他端坐一旁,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奇奇怪怪的。
在车子的轻微颠簸下,几人都昏昏欲睡,桑北小鸡啄米半天后来靠在了桑枝肩头。
桑枝调整坐姿,让他更舒服些,就在车子要进村时,她好像看见一个眼熟的东西。
赶紧喊冯向东停车。
这么一来,也吵醒了小憩的几个人。
冯向东刚要问她怎么了时,对方已经开了车门,往白茫茫雪地跑。
本来以为是人有三急,但她跑了几步后就停了,抱着棵大树来回转悠,甚至过于欣喜。
还,还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