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锐利的眸子扫视周围一圈,桑枝见人没落座,低声问他怎么了。
江砚摇头。
此时距离他们只有三排之远的何明月,大气不敢喘。
等人都落座后,才敢跟对象抬起头。
王东方今年二十二,中等个子,五官清秀,就是很正常的年轻男性。
但他言语温和为人有礼貌。
二人接触时,他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就算何明月发脾气,也极为有耐心的哄着她。
让她时刻有种被温柔呵护的感觉。
要不娇小姐也不会看上他。
在听说是怎么回事后,男人眸子闪过不悦,但这种情绪很快被他收起。
用歉疚又低沉的口吻道,“对不起,是我不够优秀,害得你抬不起头。
不过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会出人头地,让你在父母亲人面前直起腰。”
现在的工资制度,分成两种,一种是工人级别,由一级到八级,一级工的标准是三十三。
八级工的标准是一百零八。
王东方现在是编制外的临时工,连三十三的工资都拿不到,收入按天算,一天八毛到一块。
而她爸妈,工资是按干部级别算的,一个是行政十五级,一个行政十七级。
算上福利,少说三百。
只要能娶了她,别说自己,他一家都能鸡犬升天。
他也摸清对方性格,几次接触成功俘获了她的芳心。
是,她爸妈不承认自己是未来女婿,一直想拆散二人。
但天底下没有能拗得过子女的父母。
时间久了,或者是她怀上孩子了,那对夫妻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王东方说罢,体贴的替人拂去额边碎发。
何明月做贼似的往前看了看,羞红了脸。
………
电影院放电影的方式,都是大机子,小机子。
所谓小机子就是一台放映机一个放映员单机放。
放完一个拷贝,还要再换拷贝。
桑枝没见过,一切都觉得新奇。
青松岭是同名话剧搬上荧幕的,虽然主要演员跟文革前的版本基本一致。
但因为先前没上映,所以对大众而言,这就是一部全新的影片。
他们的座位,是俩小孩儿在中间,桑枝跟江砚在两边。
江砚看似在看电影,但注意力时不时会被隔壁的桑枝吸引。
他长这么大,从没遇到过令他怦然心动的人。
以前不是没被人介绍过对象,出于礼貌,简单跟对方见过一面,应付完差事后再没后续。
身边追求者也不少,但没人能在心头掀起涟漪。
为此,家里人还怀疑过他的性取向。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辈子余下时间都要奉献给钢枪时,她出现了。
还轻易调动了他所有情绪。
如果不是秦源带来的紧迫感。
可能他再过半年也认不清自己心。
以前他也抗拒跟人一起生活,但对方如果是桑枝,他心里还有点欢喜。
就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态度。
正当他被陌生情感裹挟时,中间屏幕上突然闪过一阵黄光。
影院里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响起。
有人喊着烧片啦。
有人去喊放映员。
放映员打着手电筒,大汗淋漓的拼接,但可能是损失太大,对方也接不上。
这下抱怨声越大了,大家都是花钱来看的,这会修不好,那一毛五的电影票不就浪费了?
好在影院也有应对方案,让他们拿着票根,去隔壁的放映厅了。
不过隔壁不是《青松岭》,而是《战洪图》。
俩小孩儿失望有,但听说这个也不错,也就接受了补偿方案。
“姐,我们先过去占位置,你们慢慢来。”
俩小孩儿跟脚上安了弹簧,三两下就蹦跶的不见人影。
放映厅里漆黑一片,桑枝看不清脚下路,走的就慢吞吞。
她足够小心,但耐不住别人倒霉。
才走了三分之一时,背后那人被绊倒,出于惯性推向她。
桑枝甚至都没来得及惊呼,身子就不受控的往前扑。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她险些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斜地里江砚出手了。
用他无法撼动的力量,箍住她腰,稳住了她快栽倒的身子。
“对不住,对不住!”
她身后,那个从地上爬起来的人连连道歉。
桑枝现在心神未定。
半天没反应过来。
再人连续道歉中,才机械回应,“没关系。”
横贯腰肢的那双手,正从二人相连的部位,源源不断输送着热量,安抚她受惊的心。
桑枝不习惯,想要挣脱开。
动了两下没反应,江砚低声解释。
“距离外面还有一段距离,别再被人挤到了,我扶你出去。”
人家是好意,桑枝只好把心头那点怪异压下。
何明月怕被拆穿,就拖到最后才走。
但这一等让她看到了啥?
被她哥说这辈子都难开窍的江团长,这会儿竟然搂着一个女同志!
即使室内幽暗,她也能看到江砚时不时低头询问对方的面容。
可以肯定,他半揽在怀里,又紧张又关怀的女同志,不是对象也是心仪的人。
内心八卦超过被拆穿的风险,她偷偷跟上去,想看女方长啥样。
可惜都出门了,还没看见庐山真面目。
反而准备偷溜到隔壁放映厅时,被人喊住了。
“何明月!”
她身子一颤,面露懊恼,想偷溜已经不可能了。
这会跟对象讪讪转身。
不用藏着掖着,也能看清楚他紧张的女同志长啥样了。
皮肤晶莹剔透,带着淡淡的粉嫩,眼睛浑圆无辜,一头乌黑蓬松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
尤其是此时跟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
那种慵懒闲适,就足够吸引人眼球了!
再搭配那黛眉杏眼、琼鼻樱唇,说是绝色佳人也不为过。
不止她愣在原地。
就连身边的王东方都看直眼了。
但很快,男人又被她旁边男人冷肃、铁血的气质吓到。
“你怎么在这?”
江砚从男人身上收回视线,以长辈的口吻质问她。
何明月赶紧解释,“就是跟寻常朋友看电影。”
江砚眼睛毒,啥秘密都瞒不过他,怕被人看出他们关系,就推搡着对象先进去。
周围没外人,江砚就开门见山了。
“跟癞蛤蟆来看电影了?你爸妈知道吗?”
这几天王章没少跟他诉说苦恼。
还戏称他是癞蛤蟆。
江砚想到刚才他看桑枝时的目光,赞成这个说法。
何明月见那漂亮女同志笑了,也有点羞恼,也是想替对象挽尊,她仰起头。
“他才不是癞蛤蟆,人家有钱,还有工作。”
“哦,金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