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卿等,看见了?”
点点头。
“看见了就好,省了朕许多麻烦。”
“边关苦寒,车马太慢,再加上一路损耗,军饷运到边关就已经所剩无几……”
“结果就这样,还有人以次充好,贪墨军饷。”
……这些前线的将士们,就不是天下百姓的一员了吗!
这位尚且年轻的帝王,说出的话却让人振聋发聩。
——如果……将士们为国……他们……是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
同样年轻的言官们,被七分真三分假的话说的找不着北。
京华帝暗搓搓一笑,转身重新坐回高位。
帝王心术,好用的很。
那样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钓起了少年人的壮志豪情。
终是心头血难凉,载着少年凌云志。
此后,朝堂上的言官近乎消失不见,原本的言官要么投笔从戎,打的嗷嗷狼嗷嗷叫。
要么,去各个地方的学校任职,为大武贡献了不少人才。
其中有一位谢家人,现场就申请调任,辞去言官工作,转头去运河里“哼哧哼哧”当了一名大夫。
运河修完之后,他也不着急回去,收拾收拾转身去游历天下,说自己年岁尚浅,要多历练历练。
许多年沉淀之后,谢家的医学功底被他运用到极致。
就连京华帝有个头疼脑热,都要召他来相看。
而且,现如今已是京华十九年,算算年纪……
冉玉看着不远处冲他们挥手的彪形大汉,手指有些抽搐。
算算年纪,儿子应该比他还大了。
彪形大汉动作很快,眨眼间就冲到他们马车跟前,而后也不在意什么,直接就掀了马车帘子进来。
他体型很是健硕,进来之后让本就不大的马车内部雪上加霜。
进来先是“吨吨吨”的灌下一壶凉茶,把嘴随便一抹。
拉住冉玉的手就开始深情款款的对视。
“阿玉!前些日子不弱还向我说,你在学堂的课业又拿了头等?”
管算在一旁看的眼角抽筋,不着痕迹的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饼,扭头问冉玉:
“这位是……”
他眼底满是不开心,像是在问:
我俩不是天下第一好了?!!!
冉玉看着又疑惑又好笑,没着急把手抽回来,由着大汉握着,准备跟管算解释。
大汉像是舍不得冉玉多说话一样,自己介绍自己:“我?医家,谢不肉。”
“敢问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管算皮笑肉不笑:“管算”
谢不肉看看冉玉,又看看管算,一手握拳往掌心一拍。
原来是阿玉的新朋友啊!
“我看你年岁不大,与阿玉倒是相近,不若省些麻烦称呼,就叫你阿算?”
管算有点头疼:“……随你。”
谢不肉高兴了,伸一只手拉住管算,“阿算阿算”的叫几声。
在冉玉小手托腮看着他们,满眼都是笑意的目光里。
管算看他看的不知道想起什么,也不再介意那个娘们唧唧的“阿算”
谢不肉扒拉下冉玉的手,给冉玉摸出一个枕头,大白天的时间,哄着人睡安神觉。
这下冉玉笑不出来了。
笑容转移到了管算脸上。
时间悄悄的过去。
马车就骨碌碌到了渡口附近。
冉玉从车窗往外看去,正是一副“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的好景象。
这时的太阳有些毒,只偶尔,有一艘小舟划破水面的宁静,激起一圈圈涟漪。
随后又恢复平静,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远处,几只白鹭倒是不惧这天光,在水边悠闲地觅食,偶尔展翅高飞。
渡口旁的树木郁郁葱葱,绿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树荫下,几只蝉鸣此起彼伏。
一艘船来,渡口的人群便络绎不绝,有的是归心似箭的旅人,有的是悠闲的游客,还有的是忙碌的船工。
他们或急匆匆地走过,或驻足欣赏风景,或在树荫下乘凉,构成了渡口的日常。
只有一位逆流而上,走向他们的马车前。
冉玉看见,逃过谢不肉魔爪,伸手扶住马车边缘,看也不看的就往下跳。
谢不肉被他突然的动作一惊,下意识伸手一捞,把人的动作拦腰截断。
冉玉挂在他胳膊上,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撒泼打滚。
最后因为这动作太过丢人,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管算笑的直抽抽,转过身不看他。
逆流而上那一位,此刻正好走到他的马车前。
看见冉玉这副模样,嘴角抽搐几下,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掏出几支银针来。
他一针扎到谢不肉胳膊,两针扎到冉玉手上,余下三针,本来也是要往冉玉手上扎。
管算就在这时候下车。
看见管算脸的时候,某人吓了一跳手一抖,那三针就立刻换了方向,扎到了管算脸上。
管算:……脸好像有点不对劲?
伸手一摸。
疼。
管某老实了,不抽抽了。
这边谢不肉正在拔自己身上的针,拔完自己的拔冉玉的,之后发现没地方放,干脆顺手插自己头上。
冉玉被放下来,站在原地,向扎他针的人拱拱手:“谢先生”
来人是那位年少辞去言官当大夫的谢家人。
此刻正是谢不肉的操心老父亲,冉玉的操心老大夫——谢普。
十九年的时间过去,他已不是当年,随便被人忽悠几句就会辞官的愣头青。
虽然他已经沉淀的不能再沉淀,平日里都修身养性,泰然自若。
但这世上,总会有一意孤行的人,试图挑战医师的权威。
看着眼前规规矩矩行礼的冉玉,谢普眼角一抽,嘴角一撇,拉住冉玉的手,把他的手从指根摸到指尖。
感受到不同于先前时候的变化,他眉心若有若无的皱了皱,
问:“你这……不对啊,练武的时间,延长了?谁准的?”
他周身气势一变,说:“周觅准的?”
说完也不等冉玉回话,脚下一转,走向他们身后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