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逸临倒不是关心岳广文,一个满心想杀他的人,死与活,沐璟本心是无所谓的。
他担心的是闾丘竹乐,这些想法此时看,不过是些从话本子里习来的玩笑之言,听着前因后果,还觉得有趣。
但他们不是在别处,而是在魔界,这里杀戮放纵,冷漠戏谑蔚然成风,环境对人的影响远比想象中的大,也更悄无声息。
君逸临怕这一点点的不以为意,最后会潜移默化的酿出一个他不愿意见到的结果,每走一步偏上一点,迟早会偏离最初的轨道。
多少堕魔的人便是这样变得面目全非的。
他不希望闾丘竹乐成为那无数里的一员,但又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他的做法与将人放进玻璃罩子本质没有不同,没有真放进去,不过是实力不够。
君逸临冷酷的剖析并批判自己的想法。
但该忧的还是忧,想管的还是管,没法管住心。君逸临叹气声更大了,弄得闾丘竹乐怀疑自我,难道他真的想的很过分?
好吧,是过分了些,但他就想想,又没有真上手去做,这年头想想还违反道德了?以前也没见这样,果然亲生的兄弟就是和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不一样。
闾丘竹乐酸溜溜的。
气性一起,也不想服软了,重重哼一声,转过身去,留给君逸临一个背影。
君逸临:“………”
君逸临失笑,轻声自语:“小孩子气性。”
好笑地敲了敲闾丘竹乐的后脑勺,笑道:“生气了?没有为岳广文说你的意思,我二人生死患难之交,我哪有为一个半途蹦出来的没有感情的血亲生你气的道理,当然,要是你把自己弄伤了,那又另说。”
闾丘竹乐动了动身子,但还是梗着脖子不回头。
几句好话就想让他不生气,想得美,他是那么容易哄的人吗?
君逸临眉毛挑高,加把火:“还是说,竹乐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他悠悠叹息,“我只是担心你。”
闾丘竹乐唰的转过头,脸憋得红红的,气的,控诉道:“你竟然把你对付敌人那套用在我身上,我看错你了!”
但这真的很有用啊。君逸临心里腹诽。示弱的效果太强了,能怪他爱用吗?你该反思反思为什么你每次都中招。
君逸临都开始担心未来闾丘竹乐会不会被人骗了感情。
看着君逸临眉眼间真情实感的忧愁,闾丘竹乐强撑着架子解释道:“我没生气,我就是看那块床帘好看,多看几眼。”
君逸临看着那块纯蓝色,半点花纹没有的窗帘,笑吟吟的不说话,免得某人又恼羞成怒。
这样就挺好的。
……
……
第十四日。
雷劫停歇,楚修铭突破成功。
楚修铭仪容整还没整理好,衣裳褴褛的,皮肤再加点黑,就能去扮演乞丐了。白书全和其他等着的人飞快赶到了他面前。
“楚师弟你……”白书全话还没说完,就被楚修铭身上没来得及收敛好的气息惊吓了,一下子息声。
他用力揉搓眼睛,不确定地再看看,表情平静的楚师弟身上的气息确确实实、明明显显的是化神中期。
与原来的元婴中期不说天差地别,也隔了几片海。
白书全怀疑人生。
桑霖东也惊讶了一下,就含笑高兴道:“修铭你到化神中期了。真厉害。”
“灵域的原因。”楚修铭颇为冷淡的点头,与从前相比,更添几分冰雪之气。他没有掩饰地打量着桑霖东,眼神极为认真,还带着一丝戒备。
桑霖东笑容温和愉悦,像是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一样,照旧对楚修铭嘘寒问暖。
两人之间气氛诡异得其他人都察觉到了,关心的话语动作都不自觉慢慢停止。
“多谢舅舅关心,我先换套衣服。”楚修铭率先收回视线,做作退步。
桑霖东有问题是确定了,先前的桑霖东绝对不是他本人,那双眼睛……楚修铭回忆记忆里相似的,他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鹿蕴全。
能指挥鹿蕴全的,也只有非白夜了。
但确定了桑霖东大概率是非白夜,楚修铭也不能直接披露出来,以非白夜的实力,直接掀桌子,他们讨不了好。
而且桑霖东在外的名声非常好,人缘也很好,楚修铭不怀疑,哪怕是他师尊那个清楚知道桑霖东冷漠本性的人,对于桑霖东也是信任的。
楚修铭比不得他在修真界的根深蒂固,此时与他发生冲突,还会减弱他之后话语的说服力。
更糟糕的是,还可能被倒打一耙。
反被诬陷与魔修勾结。
说到底,楚修铭没有确凿的证据,一切都是基于他的猜测。
楚修铭进屋去换衣,白书全则是看了一眼桑霖东,眸底闪过一丝异样。
他现在是越来越谨慎心细了,桑霖东身上的异样他自然能察觉到,但缺少楚修铭手上的关键情报——谁能想到魔修头头不是魔修呢?再者,白书全心里还是信任自家长老的,所以一时不知道也想不到那异样代表着什么,只记在心里。
而楚修铭的表现,让白书全心底一沉,他不介意做最坏的打算:桑霖东是卧底或者叛徒。
“我脸上有东西吗,这么看着我?”桑霖东笑道,温和亲切。
白书全也笑,张嘴就道:“没什么。都说外甥像舅,青鸿师叔真是越看越和楚师弟像。”
……
……
与此同时。
苟俊沉顶着一副阴森森的女鬼脸,麻木的做题,嘴里念念有词。
嘭!
有人突然破门而入,激动地大喊:“苟师兄,楚道友渡劫结束了,你有救了!”
来通知的人是名观星楼的弟子,苟俊沉与楚修铭的二三事,观星楼人基本都有所耳闻,至于里面的另一位存在,大家讳莫如深,有志一同的遗忘。
啪。
笔落在纸上,墨点飞溅四散。
听到消息的苟俊沉没有激动,因为他感觉他的头就快裂了,那份外来的记忆忽然活跃无比,苟俊沉跌倒在地上,抱头发出惨叫:“啊啊啊啊啊……”
“苟师兄!”
来人被吓到了,赶忙又是大叫,又是上前扶人,但苟俊沉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滚,力气出奇的大,半天无法扶住。来人快急哭了。
终于,盏茶时间后,苟俊沉晕了过去,一道金光从他额间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