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晨眼眸暗淡,停顿了会,跳过那个从前让他幸福与安心,如今却让他一阵阵心痛的名字。回忆越是美好,现实越是惨烈。
“我们从前是北棣城的人。”
北棣城!
原先不是很在意的楚修铭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心里惊涛骇浪,差点失态上前把李宁夏脑子里的内容全都摇出来。但纵是如此,他周身的气场转变也足够明显。
事关他的半身,事关蔚亦言,容不得他不激动。
李宁夏笑容苦涩,又夹杂着些微欣慰:“看来你会愿意知道的。”
“我去过北棣城,那里已经是座死城了……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北棣城的??”楚修铭很想让自己从容不迫点,但还是免不了急躁。
“大概三年前吧。”李宁夏说,面上不自觉的惊恐,肌肉对于北棣城的那段回忆恐惧得形成记忆了,“绝大多数人确实是死了,说它是死城,倒也恰当。”
“毕竟活着的修士,也是生不如死,和死了也差不了多少……如果不是因为那位前辈,我和晨悟或许早就死了,我们太弱了。”
“前辈?!哪位前辈?!!”
“我不知道。”李宁夏摇头,“但可以肯定他修为很高,正是借着他引起的骚乱,我和晨悟才能逃出来。他的外貌年龄看起来很年轻,当然,修真者的外貌不是判断年龄的依据。穿着青色长衫,气质很沉稳……”
李宁夏还在说着,楚修铭的心脏却止不住蹦蹦跳,一下又一下,重得他心脏都仿佛在发疼。
是蔚亦言!
没有任何证据和理由的,楚修铭就觉得那个人是蔚亦言。
蔚亦言不仅是他半身的师尊,在楚修铭心里,他同样是他的师尊。只不过这个想法不能告诉除他半身之外的其他人罢了。
说了,除了一堆惊恐颜艺,他什么也收获不了。
“你们是怎么出来了的?!!”楚修铭迫不及待的追问。
李宁夏指着自己的头说:“语言很难说清,我把我这段相关的记忆展示给你吧。”
楚修铭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在这个灵魂确实可触的世界,记忆这种东西牵扯得太多了,一个弄不好,很容易造成生命危险。
“你只有炼气期,乱动记忆,你是想变成傻子还是残废?”楚修铭蹙眉看着李宁夏,满满的不赞同。这又不是什么二选一的题,非要看记忆才能弄得清楚。
“你可以用说的,如果你觉得说不清楚,你可以带着我们去北棣城,没必要动记忆。”
“不了。”
李宁夏寡淡的笑,透着淡淡的死气和疲惫,魔气在他眼中随痛苦翻滚:他愤怒,他恨很多很多人,恨很多很多事,恨这个世界,他迫切的希望向所有的一切发泄。可是活在这个没有贡晨悟,他又无能为力报仇的世界,太难了。
他撑不下去。
“我没打算继续活。我没有我想象中的坚强,我本来以为我可以活下去的。如果我死了,就没人记得他了,为此哪怕再痛苦,我也该活下去;如果我死了,他就白牺牲了,在亡者的世界看到我,他又该多伤心……我给了自己那么多理由,可所有的理由在真正见证时,不比纸张好上多少,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没有勇气再长久地看这个世界了。我答应了他那么多次,偶尔失信一次,他应该不会生气的……他从来没有真正生过我的气,他会原谅我的。”
“我理解……”楚修铭低低道,“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我大概也和你差不多。”
如果他的半身,他的另一半灵魂真的消失了,楚修铭无法想象,他该如何活下去。半个‘人’如何立于世间?
而且,那时的他还是他吗?
他会是一个残疾人,却远远比任何残瘴人士都要残缺得厉害而可怕,他永远缺少了人类必要的组成部分,他想,他的本质会异化为非人类的。
李宁夏对楚修铭的话感到惊诧,或许他该安慰几句,但他现在没有那个心力,他对与他道侣无关的事提不起兴趣,他人的幸运更是令他心生嫉恨。
于是他只是露出个浅淡的笑,看上去敷衍又礼貌疏远。
“也许会好的。”他说着,从额心取出一个光团递给楚修铭,“我的记忆——我很庆幸,你和导致北棣城的幕后黑手有仇。”
楚修铭没对李宁夏的话多做反应,平静地接过光团,平静地看着李宁夏七窍流血,道谢后转身离开。这时候,他会更愿意要两‘人’世间,不需要有外人打扰。
李宁夏望着楚修铭渐行渐远的背影,靠在石碑上,被火烤得温热的触感传递到他的皮肤上,令他整颗心脏都泡在温水里。
幸福仿佛又回到了他身上。
“抱歉啊,我没有活下去,也没能亲手为你报仇。”眼泪从眼角滑落,脸上却笑得幸福。李宁夏半空中的手渐渐落了下来,眼睛也永久合上了。
良久,楚修铭返回来,看着人叹气:“应该提前让你挖好坑的,那样我就只用负责埋了。”
……
……
魔界。
相比之前,君逸临日子好过了不少。猪还要养肥了杀。比猪更金贵的君逸临,正处于被养肥的阶段,在被宰之前,不用担心太多。
白骨魔尊也不太限制他的行动自由,修行毕竟是件很私人的事,也是件很考验心性的事,长久闷着对人修炼不好。
白骨魔尊天天盼着君逸临涨修为,自然不会那么做。
所以君逸临见闾丘竹乐的次数也多了,但饶是如此,君逸临心里的担忧还是压不下去。
这种见面方法到底不安全,如果哪次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我有一个办法。”翼荡雨随手将酒坛子放下,开口就是浓郁的酒气,闾丘竹乐捏着鼻子往旁边挪了大半截。
“翼荡雨,你就不能少喝点酒吗(?▂?)?”
“不能。”翼荡雨拿过坛新酒,豪放地往嘴里灌,“这是我应得的,我为什么要少喝?”
“什么方法?”
君逸临打断两人的拌嘴,再拌下去,还不知道要拌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