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苍茫,烈日高悬。终于,在行至地平线尽头时,一座高耸的巨碑出现在悟元子与裴秀眼前。
这巨碑仿若擎天之柱,直插云霄,碑身如同完整的玄铁铸造,表面光滑如镜,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碑文,每一行字迹都透露出古老而沧桑的气息。
这便是镇界天碑。“当年南华真人立下此碑,象征着中土域对南土域的胜利。”悟元子望着那巍峨的巨碑,语气不疾不徐,“听闻此碑通天彻地,镇压了此地的灵脉,使得这片区域灵气寂静,修士无法在此吸取天地元气。”
裴秀抬头仰望,只觉这石碑透出一股莫名的威压,让人心生敬畏。
“这里……竟然完全没有灵气波动?”他有些惊讶地道。
悟元子微微颔首:“正是。这是中土域留给南土域的警示。”他目光微动,缓缓扫过碑身,只见碑文中,一行行名字、战绩清晰可见,仿佛承载着无数修士曾经的血与汗。
碑文之下,繁华的 马拉喀什集市 沿碑而建,犹如一座黄金之城。
街道宽阔,两旁林立着各式摊位,贩卖着来自南土域各地的奇珍异宝——羊毛毯、异域香料、秘银矿石、妖兽材料琳琅满目,空气中弥漫着烤肉与香料混合的浓郁香气。商贩们热情招呼着南来北往的客人,街头偶有穿着艳丽的舞娘翩翩起舞,引得无数行人驻足观赏。
偶尔,还有身披斗篷的修士在摊位前低声交谈,隐约可见有阵法波动,显然是在进行某些不愿外人知晓的交易。
“好热闹啊……”裴秀眼睛发亮,仿佛什么都想看,什么都想买。
悟元子看着周围,心中却隐隐感觉,这繁华之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他微微侧目,低声对裴秀道:“你自己在集市上逛逛,记得在镇界天碑下集合。”
裴秀本就跃跃欲试,闻言顿时兴奋地点头:“那我要些银两,总不能白逛吧。”
悟元子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锭递给他,语气淡淡:“够你买些稀奇玩意了,记得别乱跑。”
裴秀接过银锭,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说罢,他兴冲冲地跃下苍耳驹,钻入熙熙攘攘的集市人流中,瞬间便没了踪影。
悟元子静静望着裴秀的背影远去,目光微敛,眼中闪过一抹幽深的思索。
他轻轻拍了拍苍耳驹的脖颈,转身朝集市深处走去,有些事不方便带上裴秀。
悟元子缓步走在戊区的街道上,周围是一个个摊位和小店,熙熙攘攘的商贩不断吆喝着,叫卖各种药材和妖兽材料。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心中盘算着舞阳仙子提到的事情。
不多时,他停在一家药材和兽骨店前。这家店的门面并不大,匾额上书“万草斋”三字,字体苍劲有力。店铺两侧悬挂着风干的草药,门口摆放着几个硕大的兽骨头颅,散发着淡淡的药草香气与妖气的混杂味道。
悟元子踏入店内,迎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药香气息。木质的货架上整齐地码放着各种药材,干草、根茎、灵花,一些珍贵的材料还被锁在透明的阵法罩内。靠近墙边的货架上,堆放着大小不一的妖兽骨骼,有些骨骼上还有未完全风干的妖气残留,泛着微弱的光泽。
一个身穿蓝色短褂的小伙计迅速迎了上来,笑容谄媚:“道长需要些什么?我们这里的药材和兽骨可都是正宗的!”
悟元子目光淡然,开口道:“我要五十斤虎骨。”
小伙计闻言,眼睛一亮,心中暗喜:五十斤虎骨,可是大买卖。他连忙恭敬地道:“道长稍等,小的这就去请掌柜。”
小伙计转身跑进内堂,没过多久,一个中年男子缓步走了出来。他留着两撇整齐的小胡子,眉眼精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他双手拢在袖中,面带笑意:“这位道长,可否移步内堂详谈?”
悟元子暗中运起望气术,发现这掌柜修为不低,已是炼气十层,心中略有些意外。在这市集中,炼气期修士不少,但多数人隐藏气息,真正暴露修为的人极少。悟元子心念一动,点点头,跟随掌柜走入店铺后堂。
后堂与前堂相比,显得更加昏暗,但却布置得井然有序。墙上挂着一些珍贵的药材标本,桌上还放着一个未完成的炼丹炉。
掌柜站定,微微欠身,低声问道:“除了虎骨道长可还要其他妖兽的灵材?”
悟元子不动声色,缓缓吐出一句话:“还要些双头鸟兽的兽骨!”这正是舞阳仙子告诉他的接头暗号。
掌柜闻言,眼神骤然一变,脸上的笑容更深:“原来是自家人,道长请坐,不知这次来,有何贵干?”
悟元子坐下,语气平静地说道:“听舞阳仙子提起,南土域圣城有某些秘法,可以恢复或强化神魂,是否属实?”
掌柜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低声道:“道长所言不虚。传闻圣城内确实有这样的秘法,不过外人难以得见。每十年,圣城都会选一批有潜力的修士进入培养。这些修士若是能顺利留在圣城,修为会突飞猛进。据说,每一代都会培养出一名圣子,而圣子的神魂之术堪称恐怖。”
悟元子目光微微一闪:“圣子?”
掌柜压低声音,神色中带着一丝忌惮:“据说圣子的神魂功法可直接攻击人的神魂,有极大的威力。曾经,血炼殿的一名亲传弟子与圣城圣子公开约战,那弟子被圣子一招击败,神魂重创,从此销声匿迹。不过,这些也只是传闻,我并未亲眼见过圣子。”
悟元子沉思片刻,心中泛起波澜。神魂功法向来难以修炼,而圣城竟然能够专门培养这样的强者,足见其底蕴深厚。他沉声道:“若想进入圣城可有办法?”
“道长,”掌柜小心翼翼地斟了一杯灵茶递上,语气低沉,“想进入圣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参加每十年的圣子选拔。这是圣城唯一开放给外部修士的机会。选拔通过的人,便能留在圣城修行,甚至有可能被培养为下一任圣子。不过……”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敬畏,“圣城高手如云,选拔极为苛刻,不仅考验修为,还对心性、神魂有极高要求。稍有不慎,不仅失去资格,甚至可能性命不保。”
悟元子微微皱眉:“选拔何时开始?”
掌柜恭敬地答道:“二十日后。北部区域的选拔由血炼殿负责输送资格。我可以帮道长安排一个身份,混入选拔之列。不过这需要些时间。”
悟元子闻言,眼神深邃,轻声道:“那便麻烦掌柜了,尽快安排。”
悟元子端起灵茶,轻抿一口,忽然抬眸问道:“掌柜,这南土域为何如此多妖族,且似乎与人族共处?”
掌柜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习以为常的神色:“道长有所不知,南土域的鹘人多有妖族血脉,祖上便是人妖结合的产物。他们天生体魄强健,对妖族并无排斥之心。再加上,这片区域由血炼殿管理,殿内有元婴期修士坐镇。只要妖族不吃人,大家相安无事,甚至在集市上还能见到妖族商人。”
悟元子微微颔首,脑海中浮现出一路上见到的种种异族。鹘人模样怪异,却与妖族共存的事实,的确与中土域大为不同。
悟元子放下茶杯,语气淡然:“那南土域各地情况如何?可有强大的宗门?”
掌柜缓缓道:“南土域四大宗门各据一方。东部是‘赤阳宗’,擅长火系术法,实力雄厚;西部是‘青冥谷’,善用毒术,谷中毒修的手段令人闻风丧胆;南部有‘天水宫’和‘修仙联合会’,掌控无边水域,实力不容小觑;而北部,则是血炼殿,修炼血道功法,统御此地。还有一股什么势力,传说是有南土域的鹘人成立的,元婴高手无数,极为神秘,专门干替人杀人的勾当!”
掌柜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敬畏:“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超然势力,就是圣城掌控,统御整个南土域的修仙界。传说圣城中有化神期强者坐镇,是整个南土域最不可撼动的存在。”
悟元子心中一凛,表面却不动声色。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好,十五日后我再来取身份凭证。”
掌柜恭敬地起身,将悟元子送出后堂。他站在门口,拱手道:“道长慢走,万事小心。”
悟元子略一点头,消失在热闹的集市中。掌柜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浮现一丝深思:“此人气度不凡,想来不简单,竟然与舞阳仙子有联系。希望他此行顺利吧……”
悟元子走到镇界天碑下,远远便看到裴秀正坐在碑影下翻阅着几本道书,神色间满是兴奋。他凑近几步,裴秀抬头看到他,急忙站起身,献宝似地将书递了过去:“师兄!这些都是我刚买到的,看上去非常特别!”
悟元子接过书,随手翻阅几页,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这些功法大多是粗浅的世俗武学,最多只能让凡人体魄稍强,根本无法触及修仙之道。
“这些法诀虽新奇,但对修炼并无大用。”悟元子将书合上,语气平静。
裴秀不甘心,指着其中一本封皮泛黄的书道:“可是师父,这本是专门为鹘族人设计的功法,您看,这些描述与人族的经脉完全不同!”
悟元子挑了挑眉,将那本书仔细翻阅。果然发现书中描述的鹘族经脉与人族有显着区别。鹘族确实有妖族血脉,其经脉略少于人族,且呈现异样的枝状延伸。这功法虽能助鹘族修炼,但悟元子略一推算,便得出结论:“鹘族经脉不全,即便有奇功,修为恐怕止步于元婴,更别说化神期了。”
裴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倔强地说道:“即便如此,也值得研究。”
悟元子将书还给他,语气稍缓:“路虽不同,但自有价值。若你真感兴趣,不妨学学,开阔眼界也无妨。”
夜晚,客栈内烛光摇曳。裴秀盘膝坐在床上,正专心致志地运转功法。悟元子坐在一旁,默默看着他的徒弟额头渗出的细汗,心中暗道:“这孩子确实勤奋,但心浮气躁,急功近利,恐怕难成大器。”
裴秀睁开眼,见悟元子看着他,连忙道:“师兄,我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突破炼气三层了!”
悟元子却轻轻摇头:“修行如逆水行舟,非一朝一夕之功。你若急于求成,心境未稳,反而容易走火入魔。”
裴秀微微一怔,低头沉思,嘴角却依然带着几分不服气:“多谢师兄关心。”
转过天来,悟元子带着裴秀再次来到集市。这里的集市形形色色,种族繁多,街头巷尾充斥着异域风情。
悟元子在各类摊位前穿梭,发现了许多中土域没有的灵药和灵材。他在一家药摊前停下,指着一株散发幽香的蓝叶植物问道:“此为何物?”
摊主笑呵呵地回道:“这是沙蓝叶,可增强灵兽的耐力,是炼制提升灵兽修为灵剂的主要材料之一。”
悟元子点点头,买下了几株,又在另一处摊位见到一种生长在沙地中的高产水果,色泽鲜红,汁水饱满。摊主热情地介绍:“这叫赤砂果,耐旱且易种植,是沙漠中最珍贵的粮食之一。”
悟元子买了一些带回客栈品尝,发现果肉甘甜,别有一番风味。他心中暗想:“南土域资源丰富,若能善加利用,未来或许能成为重要的修行资源。”
裴秀依然对功法情有独钟。他几乎每天都围着集市中售卖功法的店铺转悠,兴致勃勃地收集各种奇异的典籍。悟元子对此既无奈又欣慰,暗叹道:“此子虽野心勃勃,但对求道之心却无可挑剔。希望他的执着能带来些许改变。”
悟元子趁着这几日间隙,查看从渔民家得来的踏脚青石,除了青石上浓厚的气息,并不能看出其他异常。这时聚妖幡一阵震动,金呱道人缓缓在幡面显出身形。他激动的看着悟元子手中的青石,“对对对,就是这个,这个应该是祖龙的一片鳞片,小道友,你得此鳞片是得了大机缘了,传说能从祖龙鳞片当中悟出顶级功法!”
悟元子查看半天并无收获,索性把青石收了。他取出落宝金钱,运转真元,心中默念推算此次去到圣城的吉凶,望着落宝金钱上浮现的纹路,他的神情逐渐凝重。
“混沌一片,气运难测。”悟元子喃喃道,心中泛起些许不安,“圣城内恐怕有化神期甚至更高的存在。”
十五日后,悟元子再次来到那家药店。掌柜已在后堂等候,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黑铁色的令牌,上面刻有复杂的符文,散发出淡淡的灵气。
“这是马帮的推荐令牌,持此令牌可参与血炼殿的选拔。”掌柜将令牌递给悟元子,语气低沉,“血炼殿的选拔虽名为机会,但也极为凶险。道长务必小心。”
悟元子接过令牌,微微颔首:“多谢掌柜提醒,此情定当铭记。”
掌柜略一沉吟,又道:“血炼殿虽为魔道宗门,但在南土域北部影响深远。其选拔目的并不单纯,道友此行,需多留心。”
悟元子点头道别,心中却暗暗提高警惕。几日后,悟元子与裴秀离开市集。深入到南土域腹地的仙宗血炼殿。血炼殿坐落于一片荒芜的黑岩山脉之间,四周山峦环绕,云雾缭绕,宛若巨兽盘踞。殿前是一片广阔的广场,足以容纳上千人。
主殿巍峨,黑红相间的巨大石柱直通天际,殿顶雕刻着盘旋的恶龙与利爪狰狞的魔鹰,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大门两旁的守卫身着血色甲胄,手持长枪,目光如炬,身上散发着一股煞气。
裴秀站在广场边缘,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就是魔教宗门的气势,果然非凡。”
悟元子目光深邃,低声道:“不要乱说话,血炼殿虽为魔道,但底蕴深厚。说不得有高人在旁边看着我们!”
广场上聚集了数百名修士,有炼气期和筑基期修士,还有少数金丹期修士。其中一些修士神色间满是不情愿,似乎是被强迫前来。
“第一轮,测试骨龄!”一个身材魁梧的血炼殿执事走上前,高声宣布,“金丹期修士骨龄超过五十五岁者,直接淘汰!筑基期修士骨龄超过三十岁者,同样淘汰!”
执事手中捧着一颗泛着莹莹绿光的圆珠,珠子上刻有复杂的符文。
修士们排成队伍,依次走到执事面前,将手放在圆珠上。圆珠上绿光一闪,随即显现出修士的骨龄。一名筑基中期修士上前,圆珠显示二十九岁,执事冷哼一声,挥手放行。
一名金丹初期修士上前,绿光一闪,显示五十七岁,执事冷冷道:“淘汰!”
修士脸色一变,不甘心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