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出来的时候悟元子往回走,云桥村中灯火点点,村民们围坐在门前闲谈,一片温馨的景象。悟元子走在青石小道上,抬头望了一眼夜空,星辰璀璨,圣山的月亮比外界更大,洒下的银辉笼罩村庄,使整个村落都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回到村长家,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皮肤呈现古铜色,裸露的手臂肌肉虬结,仿佛铁打铜浇一般。此人五官刚毅,眼神深邃,站在那里,竟隐隐散发着一股沉稳如山的威压。
悟元子心中微微一凛,这股压力,竟然不输于武道化劲境的大宗师!
村长见悟元子回来,笑着说道:“这是我儿子,叫根龙,白天带人出去打猎了。”
悟元子拱手作揖,根龙只是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悟元子身上,似是无意间扫视了一番,然后收回目光,径自走进后院。那份沉静与沉稳,竟让悟元子生出一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有这化劲境界宗师守护,怪不得不怕这圣山中的猛兽!”悟元子心中暗道,表面却丝毫不露声色。
刚进屋,悟元子便瞧见玄虎道人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整个人瘫坐在木椅上,捧着一碗热汤,无精打采地喝着。见悟元子回来,他苦着脸,凑近悟元子抱怨道:
“老爷,你可不知道,今天我栽了个大跟头!”
悟元子好笑地看着他:“怎么,打个猎还能被揍不成?”
玄虎道人一拍桌子,顿时满屋茶碗震颤,气呼呼地道:“那老猎人哪里是普通人?我本以为他只是个小村里的土猎人,结果三招下来,我直接被撂翻了!”
他说着一脸愤懑,眼神中却透着几分敬佩,“那老家伙使的拳法叫伏虎拳,刚开始我还不当回事,心想这拳法听着就像是针对我的,得让这老家伙吃点亏,哪知道他拳劲一出,竟能压制我的妖气!三招之内,我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第五招时,他就一掌把我掀翻在地,死死按着我的后背,险些喘不过气来!”
悟元子微微一怔,这老猎人的实力,竟然连玄虎道人都敌不过?要知道,玄虎道人的本体可是虎蛟,又修练化龙诀,虽然未完全化龙,但在妖兽之中也是天赋极高,绝非寻常武者能够压制。
“后来呢?”悟元子问道。
玄虎道人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道:“我这人最识时务,既然打不过,那就认错呗。我立马装出一副诚恳的样子,虚心向他请教拳法,没想到那老猎人竟然笑呵呵地教了我几招伏虎拳。”
悟元子失笑道:“你还真是能屈能伸。”
“那是!”玄虎道人得意地吹了吹胡须,“关键是这伏虎拳确实厉害,老猎人随手教了几招,我感觉筋骨气血都被调动了起来,甚至隐隐有些激发血脉中的龙性……要不是亲身经历,我绝不会相信这小小村落,竟藏着这样的高手!”
悟元子眉头微皱,暗暗沉思。
村长的儿子根龙,老猎人,再加上老铁匠……这个村子,越来越有趣了。
玄澜子趴在悟元子身边,小声嘀咕:“老爷,那老猎人眼睛里藏着针,凶得狠。我本想跟着去看看,结果他一眼扫过来,我就感觉浑身发麻,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制住了,差点没吓得当场变回本体。”
悟元子挑了挑眉,沉声问道:“他看出你的本体了?”
玄澜子点头,心有余悸地说道:“那倒没有,不过我怀疑玄虎的本体他看出来了。我敢肯定,这老猎人绝对不简单!”
悟元子思索片刻,低声自语道:“这村子……神秘人物不少啊,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恢复神魂的功法或宝物。”
悟元子走到后院,便见村民们围聚在那里,似乎在议论什么。远远望去,只见几名猎人扛着沉重的猎物,最引人瞩目的,是被抬在木架上的两头巨型熊坝。
熊坝乃是圣山上的凶兽,力量惊人,普通修士若是没有法器相助,几乎不可能独自猎杀。而此刻,这些猎人竟然能将两头完整的熊坝带回来,甚至没有多少损伤,可见他们的武道修为远超寻常!
悟元子目光落在村长的儿子根龙身上。
根龙肩上扛着一张沉重的兽皮,步履稳健,仿佛那熊坝的重量对他来说毫无影响。他回到家中,将兽皮放下,随手扯起一张木凳坐下,对村长道:“这次猎得的熊坝皮质上佳,回头可以做几张结实的兽皮甲。”
村长微微颔首,目光透出一丝赞许。
悟元子看着云猛,不由得暗自思索,这云桥村的猎户,竟能轻易狩猎熊坝,甚至像对待寻常猎物一般处理,实在匪夷所思。
这时,门吱呀一声轻响,白灵从屋内走了出来,手里攥着一方粗糙的手帕,脸上写满了挫败感。
悟元子瞥了一眼她指间,那双原本白皙如玉的手上竟布满了细密的针眼,每一个都泛着血丝,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你怎么弄成这样?”悟元子皱起眉头,声音带着几分责备。
白灵撅了撅嘴,低头看看自己红肿的指尖,语气带着些不甘心:“绣花不好学,我是不是太笨了?”
她的声音里透着懊恼,可眼神中却藏着抑制不住的喜悦,那种喜悦,像是一个孩子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玩具,虽然玩得不太顺手,却仍然乐此不疲。
悟元子看着她的模样,不禁失笑。他从袖中摸出一瓶疗伤膏,递给她:“不想学就别学了,没必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白灵接过药瓶,却皱着鼻子嘀咕道:“可是老嬷嬷说,女孩子要会这些才好,不然以后怎么做媳妇?”
悟元子闻言愣了一下,旋即笑着摇了摇头,似是自言自语道:“你可不像是会乖乖听话的人。”
白灵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可是……我觉得有趣啊。”说完,她就像是抱着宝贝一样,将那块歪歪扭扭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生怕弄丢了似的。
悟元子看着她的动作,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就这样,悟元子等人在村子里住了下来。
他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让白灵趁机向老婆子打探村子周围的地理情况,看有没有符合她梦中召唤的地方。然而,白灵不太擅长这一套,三言两语就被老婆子带偏了话题,最后连自己都忘了最初的目的。
见状,悟元子便让玄澜子出马。
玄澜子精明许多,第二天晚上,她悄悄回到房间,蹲在门口,小脸皱成了一团,显然是憋了一肚子的话。
悟元子看她的模样,便知道她定然有所发现,随手给她倒了一杯水,淡淡道:“说吧,发现了什么?”
玄澜子接过水,一口气灌下去,砸吧砸吧嘴,小声说道:“老爷,我今天跟着白灵的婆婆转悠了一天,这老婆子平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跟村里的妇人没什么区别,但她有一点很奇怪。”
悟元子眉毛微挑:“什么奇怪的?”
玄澜子压低声音:“她好像……特别害怕下雨天。”
“下雨天?”悟元子微微一怔,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玄澜子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本来是想套她的话,问问村子周围的情况,结果无意间提到了天气的事。谁知道她突然就变得很紧张,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我又多问了几句,她就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干脆不理我了。”
悟元子沉思片刻,低声道:“怕下雨?这可有意思了。”
在这圣山之中,大多数危险都是显而易见的,例如妖兽、瘴气、诡异的灵气变化,唯独天气这种自然现象,并不该是人们畏惧的东西。可村里的人竟然对下雨天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忌惮,这背后一定另有蹊跷。
村中日子过得飞快,悟元子白天跟着老铁匠学艺,晚上则潜心修行。尽管打铁极为辛苦,但他却乐在其中,尤其是那些锻铁时配合的招式,几乎都是精妙的炼体法门。他默默运转《法天相地》,配合铁匠传授的技法,将自己三十六窍穴一一锤炼,使肉身愈发坚韧强大。
老铁匠对悟元子的天赋颇为惊叹,打铁的诀窍只需一遍,他便能融会贯通,并且不知疲倦地练习,这种吃苦耐劳的精神,让老铁匠不禁生出几分欣赏之意。他坐在炉前,摸着满是老茧的双手,感慨道:
“姓悟小子,你这双手……以后未必是当个铁匠的料,而是能打出不世出的宝兵。”
悟元子手握铁锤,正以九炼成钢的手法一锤一锤地敲击着炙红的铁胚,火星四溅,空气中弥漫着炙热的气息。他闻言微微一笑,淡然道:“龙师傅言重了,不过这锻铁的确是门大学问,锤炼筋骨的同时,也锤炼心境。”
这几日下来,悟元子渐渐发现,姓龙的老铁匠锻造技艺远非凡俗,他手中打造的每一件农具,虽未刻画法阵,却几乎都有接近法器的品质。悟元子见过不少太清圣宗天机峰的法器,眼光不低,但这村里锻造出来的东西,隐隐透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韵味。
“若是能在这些兵器上刻画上合适的阵法,怕是能炼成真正的灵器……”悟元子心中暗忖,越发觉得这铁匠绝非寻常之人。
与此同时,玄虎道人和玄澜子在村中也收获不小。
玄虎道人在猎户队中混得风生水起,最初他还带着些许轻视之意,觉得一群凡俗猎人能有何能耐。然而,跟着村里的老猎人云猛出猎几次后,他的态度却彻底改观。
那日,猎队围猎一头浑身漆黑的独角猛狮,这猛狮力大无穷,皮坚如铁,寻常飞剑难以刺破,若是让它冲入队伍,必定血流成河。
玄虎道人跃身而出,握紧青蛟剑便要上前厮杀,哪知根龙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别逞能,跟着来。”
他不解,却还是按捺住性子,隐在一侧观察。
只见老猎人弯弓搭箭,深吸一口气,眼神如炬,待那猛狮怒吼着扑来的瞬间,他手中长箭竟微微颤动,刹那间,仿佛天地间所有的气息都凝聚在箭尖之上——
“咻!”
一箭破空而出,带着无匹的力量,直接洞穿猛狮的独角,箭矢贯脑而入,猛狮在半空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玄虎道人在一旁看得心惊,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老猎人……竟然只是凭借肉身之力,一箭猎杀金丹级妖兽!
“服了?”根龙挑眉看向玄虎。
玄虎道人讪讪点头,知道自己方才的轻视完全是无知。猎人们虽未修行灵力,却凭借血脉与世代积累的技巧,硬生生练出了一身无匹的战力。
根龙见状,索性指点了他几招独门伏虎拳,专门针对妖族所创。玄虎道人心悦诚服,从此老老实实跟着根龙习练,短短几日间,竟又练成了一门化龙功法,使得他的妖身更进一步,隐隐有龙鳞浮现,修为竟直接突破到了金丹中期。
而玄澜子那边也并未闲着,这丫头虽然贪玩,却是个鬼机灵的性子。
她时不时地往村子里钻,对村里的各种禁忌越发好奇。尤其是老婆子对雨天的忌惮,让她心生疑惑,便特意去打探了一番。
“老爷,我问了好些村民,大家都讳莫如深,但有一点很奇怪。”玄澜子趴在悟元子的床边,眼睛亮晶晶的。
白灵坐在一旁,正低头缝补着自己的一块衣袖,闻言抬起头,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我总觉得这里……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待过的地方。”
“你小时候?”悟元子皱眉看向她。
白灵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恍惚的神色:“小时候,我曾经在一个地方待过很久,那里的空气很潮湿,山雾弥漫,每次下雨的时候,山里的妖兽都会变得狂躁不安,人类也会变得不一样……”她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