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兵看见了没说啥,转身就拿了一双袜子过来,蹲下来把诗雨的脚拉过来,轻轻的给她换了下来,旧的扔到了角落的灰斗里。
诗雨低着头,肩膀小心的抖动着,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滴落在放在腿上不停搅动的双手上。
殷秋晚靠在她胳膊上,故意把脚翘起来,笑嘻嘻道:“诗雨,快看,多好看啊!”
刘姥娘弯下腰,用衣角给她抹了一把脸,推推她的背,说:“快试试,好看让你叔给你买。”
诗雨吸了吸鼻子,扬起头,腼腆的笑了起来。她把穿了新袜子的脚,小心的套到皮鞋里,学着殷秋晚的样子,在地上走了两步,回头期待的看着刘红兵。
刘红兵冲她竖了一个大拇指,笑着说:“好看,穿上你都长高了,别脱了,咱穿着走。”
说完就去开票,几个人跟在后面,当听到一双鞋要300块钱的时候,殷秋晚一下被口水呛到了。
她连忙拉住刘红兵,一脸急切的问:“多少?我是听错了?”
刘红兵一脸无奈的说:“没听错,皮鞋穿着好啊,你看咱那哪有这样的卖嘛,买了就穿着,又不会丢。”
刘姥娘也着急了,她也拉住刘红兵不让他走:“那也不能那么贵,俺的老天爷嘞,300块,搁咱家都能买半个猪嘞!”
殷秋晚也在后面接话:“就是,我不要嘞,太贵哩!俺妈做的鞋也好看。”
诗雨也忙不迭的要找她的鞋,刘红兵一把拉住两个小女孩,看着诗雨满脸通红的样子,他转身拉过殷秋晚,小声的说:“晚晚,你看,难得诗雨开心一点,你要不要了她也不要了,就买这一次,好不好?”
殷秋晚回头看看诗雨,有些为难,刘红兵又说:“它虽然贵一点,但是质量好啊,你妈做一双鞋也不容易,这双能穿很久呢!再说,它也不算多贵呢,这里开张的时候,你舅妈买双凉拖鞋还800块钱呢!”
殷秋晚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其他人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几人想象不到800块的拖鞋长啥样。
最终,刘红兵去付了款,怕再次吓到他们,刘红兵快速在商场里面买了一些礼品,趁人都不注意,又独自买了两套小女孩的连衣裙。
大一点的是紫色的蓬蓬裙,诗雨有点黑,穿紫色显得白一些。给殷秋晚的是一条浅绿色的泡泡袖裙子,上面有白色的圆点。
两个人高兴坏了,刘姥娘看着买都买了,就带着俩人找了厕所进去换上,出来后直接大变样,几人这才往白家去。
这离白家就不远了,但为了赶时间,刘红兵还是叫了车,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下了车,四合院静静地矗立在胡同里,大门是朱红色的,门上镶嵌着一对铜环,显得庄重而古朴,门两边各有一石墩,经过岁月的冲刷,印刻的花纹已经看不清了。
门的两侧是灰色的砖墙,最上面一块砖都有花纹,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走进四合院,首先映入眼帘的一面影壁,刻着和合万福,转过去是一个宽敞的院子,地面铺着青石砖,整齐干净。
院子中央有一棵大树,枝叶繁茂,为整个院子带来了些许阴凉。四周是一圈厢房,房间的门窗都是木质的,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屋顶则是青瓦覆盖,错落有致。
在正房门口,站着一个老人,他身材消瘦,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神却透露出一股坚毅和智慧,他正是白家大家长,白正奇。
看到刘红兵等人到来,他微笑着迎了上去,一把握住刘姥爷的手,连声道:“可把你二位给盼来了,这么多年,咱们两家还没见过面,说来也是我们的不是,把姑娘惯坏了,对不住啊!”
刘姥爷连忙摇头:“哪里,哪里,这闺女可是好的,可没少给我们买东西,人也好!”
刘姥爷跟白蓉总共就见了一次面,话都没说两句,他想说点好话,都不知道如何说起。
刘红兵介绍了刘姥娘,又让殷秋晚和诗雨喊了爷爷,殷秋晚甜甜的叫了一声,还夸白父真威武,哄的白父眉开眼笑。
白父带他们入了坐,一只手摆了摆,叹口气说:“我的姑娘我还不了解?没嘛心眼,想嘛说嘛,这么大了,还跟孩子似的,让家里操不完的心!”
桌子上摆了茶壶茶杯,壶嘴里还冒着热气,精致的白色瓷盘,上面垒着各式各样的点心,白父招呼大家喝茶吃点心。
刘姥爷这话也不好接,偷偷瞄了一眼刘红兵,没有说话。
刘红兵笑了笑,上前去给几个老的斟了茶,又给俩女孩拿了点心,坐下来对白父道:“爸,我跟蓉蓉好好的就行,她没有在农村待过,适应不了很正常,我爸妈也不会说啥,他们也不习惯这城里的生活,大家都一样的。”
刘姥爷接过话:“对,对,你看这城里啥都好,吃的东西也好,路上也干净,就是夜里太吵了,一直有那大汽车的声,我昨晚黑都没睡着觉!”
白父一听笑了,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说:“是啊,城里有城里的好,农村嘛,住着也舒坦。我们那个时候,去插队,去北大荒,那冷的,差一点儿我两条腿儿都没了。现在想想,还是挺怀念那鸟不拉屎的地儿的!”
提起往事,两个人聊了起来,刘姥爷早年当兵,也是天南地北,水里火里走出来的,说起那个年代,话题还挺多。
刘姥娘坐在下首,看着两个孙女吃东西,像两个小仓鼠一样,嘴巴鼓鼓的,时不时抬头看看上面聊天的人。
正说着,白蓉陪着一个老太太从外面走了进来,穿着深蓝色素纹旗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应该是染过,黑的发亮,正是白母邱淑怡。
看到客人已经到了,她微笑着走了进来,脚步轻快不失优雅,殷秋晚看的都呆掉了,她跟电视机里的人好像啊!
白蓉跟进来先喊了一声爸爸,又站在刘红兵旁边,别别扭扭的跟刘姥爷和刘姥娘问了一声好,终究没称呼出来。
白父瞪了她一眼,白蓉低着头当没看见,刘姥娘赶紧打圆场:“这是亲家母吧?跟你闺女真像,都长的好看。”
白母跟刘姥爷和刘姥娘轻声打了招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真不好意思,这姑娘随我了,不太会说话,亲家多担待。”
又站在殷秋晚和诗雨面前问:“这是哪家的姑娘呦,真俊哪!好吃吗?多吃点,吃完了家里且有呢!”
殷秋晚傻傻的点头:“好吃,我都吃饱了!”
白母扑哧一笑:“可不能吃饱了,待会儿我们还吃饭呢,这会儿你要吃饱了,那好吃的饭菜,它们要装哪儿呀!”
说完又冲众人说:“亲家,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收拾一下,东西都备好了,咱们稍等一会儿,说吃饭就吃饭了。”
刘姥娘想要去帮忙,白母赶紧按住了她:“哎呦,我说亲家,哪有上门做客,让客人动手的道理,这不是埋汰我吗?你们就踏踏实实在这坐着,饭一会儿就得!”
白母拉着白蓉去了厨房,正房的人继续聊着,殷秋晚是真的吃的有点多,她滑下大交椅,走到院子里的大树下。
快到中午了,阳光刺眼,树荫下跟阴凉,站在树下,能听到正房的说话声,也能听到厨房锅碗碰撞声,模模糊糊的低语声。
殷秋晚看着树上爬着的一个小虫子,看的入了迷,不知道什么时候,诗雨也来了,她站在殷秋晚身后,不声不响,殷秋晚一回头吓了一跳。
她伸手挠挠诗雨的痒痒窝,诗雨痒的直往地上缩,一边求饶一边躲。殷秋晚笑嘻嘻的说:“看你下回还吓我不,一点声都没有,你是飞过来的哩?”
俩人的打闹声回荡在小院里,白父听着声音,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他看着刘红兵一脸宠溺的笑容,心思动了起来。
他朝刘红兵招招手,凑近了说:“红兵啊,你俩怎么说的,还是不要吗?你看,有个孩子家里还是热闹些,我们这多少年了,都没个孩子的声。”
刘红兵心里也苦:“蓉蓉说了不愿意生,她不喜欢孩子,又害怕,我也不能逼着她呀!”
白父一脸无语:“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地,一门心思的做什么丁克,哪学的这是,都不生孩子,我看以后都怎么过!”
刘姥爷插不上话,当初听说小儿子不要孩子,老两口差点跟儿子断了关系,没想到儿媳妇的爹娘也是愁啊!
厨房里,白母也听到了声音,眼睛里也有一丝向往,她问女儿:“蓉蓉,你跟妈妈说,你到底还要不要生了?你看你都快三十了,再不生真成高龄产妇了,到时候可比现在辛苦。”
白蓉一脸烦躁,她扔掉手里的东西,冲白母叫道:“妈妈,怎么你也这样啊,当初不说好了吗?我才不想要小孩,吵得要死,还脏兮兮的。生孩子还那么危险,我才不要那我自己的命去赌。
白母拍了她一巴掌:“哪听来的混账话,那么多人生孩子,有几个没命的,你啊,就是太矫情了?还脏兮兮的,你不是从小长大的,谁让你脏兮兮的了?你看那个晚晚,多可爱啊,人家长在农村不也白白净净的。”
白蓉不服气的嘟囔了两声:“有几个那样的啊,亲戚家那孩子你没见过呀,一个个恨不得把天捅下来,要他干嘛呀,反正我不要!”
白母气得不再理她,径自干自己的活,白蓉一个人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