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康见曲曼瑜越说越激动,如果自己再不说实情,可能真的会永远失去她了,便只能将自己四年前为什么来到Z市以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讲给了曲曼瑜。
曲曼瑜认真听完,仍觉得不可思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陈康苦笑,“我会用这种事来骗你吗?”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金融这个专业,小时候跟着外公学过一段时间的国画,你知道嘛,外公说我很有天赋,假以时日,也许能画出让他都惊叹的作品,只可惜后来我出国了,便也就荒废了,外公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再后来,我又对设计产生了兴趣,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只能偷偷的自己在家练习速写,但还是被我爸知道了,他勒令我不准再碰这些东西。”
陈康勉强的笑了笑,“曼曼,其实我很羡慕你,羡慕你能选择自己喜欢的未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走这条路。”
“康康…”曲曼瑜露出心疼的神色。
这样的家庭氛围是她从没感受过的,她的家庭和睦,父母对她也很宽泛,她喜欢音乐,父母便支持她学,甚至不介意她以此为人生目标,所以从没有过面对人生路口无力选择的场面。
而陈康,像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躯体,只能按照别人的想法生活。
“那离开家以后呢,你有想过换一份工作吗?”曲曼瑜问道。
陈康失笑,“都到现在了,还有什么改变的必要吗?就这样吧,没什么不好的。”
陈康说得很轻松,但曲曼瑜还是听出了他言语之外的遗憾,这条路,应该是很痛苦的吧,没有灵魂与思考,只能接受别人强加的想法。她原以为生在那样的家庭,陈康会活得更加恣意张扬,可对陈康来说,这反而是他内敛沉重的根源。
“曼曼,这些都不重要,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说明一件事,自从四年前我离开家,我的人生便只能由我自己来决定。”
“曲曼瑜,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最后一个,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一见钟情和怦然心动,只要你不放弃我,我便绝对不会退缩,不论是谁挡在我们面前。”
曲曼瑜的眼中泛起泪花,“傻瓜,谁要在这儿听你说这种话啊。”
“可是,你的家里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你,连我自己也觉得是,我只是个普通人,那个姓魏的女孩子,我见过她了,真的很优秀,我承认我比不上她,他们说,这才是你将来要娶的人,康康,我也不想放弃你,可我们之间,真的差的太多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没有信心能在那样的环境里坚持下去。”
陈康拉过曲曼瑜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的握在手中,在无声中给予她力量。
“不需要你去融入他们,曼曼,就按我们之前说好的,毕业之后我们就在Z市安家,我会努力赚钱买房,你愿意吗?”
曲曼瑜都要哭出来了,她喜欢了三年的人说这样的话,她如何能拒绝。
曲曼瑜用力点点头。
陈康轻笑一声,知道曲曼瑜已经原谅了他,“记得我放出黑名单。”
曲曼瑜白他一眼,“不放,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你骗我这件事,咱们没完。”
“那你也一声不吭的就偷偷跟程昱跑了。我还没说什么呢…”陈康喃喃道,
“你嘀咕什么呢?”曲曼瑜撇撇嘴。
“没…没说什么。”才刚哄好的人,陈康可不敢再惹她了。
“那你今晚准备去哪呀?”时间已经不早了,陈康还没有安顿好,现在这个时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订到房间,曲曼瑜担忧地说道。
“先在附近随便订个酒店吧,明天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和家里闹成那样,陈康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
曲曼瑜不赞同道,“你不回去吗?快过年了呀,总要回去陪着家里人的吧。”
曲曼瑜说的陈康也有考虑过,没有人能割舍亲情,尤其陈康,长年的情感缺失让他让他更加渴望家庭的温暖,他已经四年没有在家过节了,今年,他原本也很期待的…
陈康正想着,突然手机收到一条来自孙程昱的消息:‘看窗外。’
这小子,搞什么?
陈康扭头看向窗外,穿着亮红色外套的孙程昱站在窗外,正挥着手跟他打招呼
陈康挑眉,“他怎么来了。”
“你不知道?”曲曼瑜倒显得比他还惊讶。
陈康看向曲曼瑜,疑惑的问,“你知道?”
曲曼瑜点点头,“对啊,你们难道不是一起来的吗,刚刚他问我你在哪里,我就告诉他了。”
陈康扶额,难怪孙程昱不仅能跟过来,还能明确找到他的位置。
陈康走到外面,";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在家待着吗。";
“哎,我这不是担心你吗,现在我人都在这了,你还能赶我走啊。”孙程昱说道。
“少废话,把话说清楚。”
孙程昱摸摸头,“其实是爷爷让我跟过来的,他说如果你不想回来的话就算了,让我陪着你,好有个照应,所以哥,你今年,还回去吗?”
果然是外公,连这层都想到了,可是他的一片爱护之心,陈康怎么舍得辜负,“今天先在这儿住一晚吧,明天回去。”
孙程昱明显更希望他回去,听到他的话,咧开嘴角,顺手提起陈康的包,“好嘞,哥,酒店我订好了,你…”
“我先送曼曼回去。”陈康说道。
孙程昱点点头,将酒店位置和房间号发给陈康以后,就先行离开了。
陈康将曲曼瑜送到单元楼下后,说道,“曼曼,快上去吧,到酒店后我会发消息。”
“陈康,你真的有把握说服你爸妈吗。”曲曼瑜不放心的问道,她第一眼见到陈达升时,胆怯便油然而生,听陈康讲了以后,曲曼瑜更加没有信心了,在她看来,陈达升不是一个会轻易妥协的人,哪怕跟他站在对立面的,是他的儿子。
陈康确实没有什么把握,但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是家里所有决定他都要服从的,不同意便不同意了,他的人生,就算是父母也是干涉不得的,陈康安抚了曲曼瑜,便催促她回家了。
“那晚安了…”曲曼咬着嘴唇轻轻的说道。
“晚安。”
曲曼瑜上楼之前时不时的回头看看他,在陈康温柔的注视中终于忍不住跑回来。
陈康张开双手抱住扑上来的曲曼瑜,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顶。
“我好舍不得你啊,你这一走又要好长时间见不到你了。”曲曼瑜在陈康怀中蹭了蹭,尽管天气寒冷,但陈康的怀抱却犹如暖阳。
雪花已没有刚开始的时候大了,零零落落的在空中飘扬,不断的落在他和曲曼瑜的身上。
曲曼瑜退出陈康的怀抱,陈康摸了摸曲曼瑜冰冷的脸颊,想将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
“好了,快回去吧,不早了,别让叔叔阿姨担心。”陈康脱下曲曼瑜之前为他披上的羽绒服递给她。
“衣服带回去吧。”然后指了指脖子上的围巾,“这个,我就留下了。”
曲曼瑜接过衣服,在陈康的不断催促中终于上了楼。
待看不到曲曼瑜的身影之后,陈康才轻声说道,“小傻子,我也舍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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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康和孙程昱在酒店睡了一晚后,孙程昱便拉着他往机场赶,一路上各种嫌弃他磨叽。
陈康真不是有意拖慢速度,主要是孙程昱实在太烦人了,从早上起床开始就在陈康耳边吵吵闹闹。
“您能消停会吗?”孙程昱这磨人的程度陈康早就领教过,但今天又刷新了他的认知。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孙程昱很好奇到家那天陈康是如何跟陈达升说的,孙驰峰告诉他的是陈康怒气冲冲的打来电话,没说几句就挂断了,转头就往家里赶。
“与你无关…”陈康对孙程昱的好奇心无可奈何。
“那你回去以后准备怎么办?”孙程昱不死心的追问,“你这次可真把姑父惹毛了,要我看,等你回去想上桌吃饭都难。”
“看热闹不嫌事大。”陈康拍了他脑袋一下,“不是你催我回去?”
陈康这一下可真没留手,孙程昱后脑勺隐隐作痛,委屈巴巴得说道,“那我不是为了爷爷吗,他等你回来都等了四年了,今年我说什么都得把你留下。”
孙程昱揉了揉后脑勺,“喂,哥,说实话,面对姑父的时候,你害怕吗?”
陈康放下手机,看向孙程昱,认真的问道,“程昱,你有喜欢的人吗?”
孙程昱摇摇头。
“以后你会遇到的,可以让你为了他不顾一切的那个人,他,就是你勇气的来源。”
看孙程昱一脸困惑的样子,陈康摇摇头,“算了,我们不一样,有舅舅在,你恐怕永远也不会面临像我一样的境地。”
陈康拍了拍孙程昱的肩膀,“所以,该干嘛干嘛去吧。”
孙程昱仿佛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在一旁若有所思。
难得孙程昱不烦他了,陈康也乐得不管他。
陈康和孙程昱下飞机以后,坐上了孙驰峰安排来的车。
他们先行去了孙志远家里,陈康将随身物品放回了自己房间,孙程昱也没回自己家,而是要陪他一起在这儿住,这倒没什么,孙志远家里原本就有他们的房间。
率先按捺不住的是孙蓉卉,听说陈康回来以后,隔天早上便驱车来找他。
孙蓉卉刚进门,便被刘平拦住,说是孙志远对她有话要说,不难想到,这话是关于谁的,但一向温和的孙蓉卉在此事上却态度坚定,对刘平直说道,“如果爸找我是关于小康的事,那就没什么谈的必要了,我的意见已经很清楚了。”
刘平却不答话,只拦住孙蓉卉的去路,看刘平的样子,若她不过去,今天是无法见到陈康了,只能先跟着他过去了。
陈康在拐角处看着孙蓉卉往书房的方向去,刚刚她的话陈康也听到了,他不清楚陈达升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孙蓉卉如此坚决,原本在陈康的想法中,孙蓉卉会是那个最支持他的人。
孙程昱啃着苹果从房间出来,走到陈康身旁,说道。“姑姑来了是吗?刚刚好像听到她的声音了。”
“嗯,来找我的,被外公截住了。”陈康说道。
孙程昱‘啧’一声,“爷爷可真是疼你,你说有没有可能,当时咱俩抱错了,我才是那个外孙啊。”
陈康瞥他一眼,“耍什么贫嘴,年龄都对不上。”说完便下楼吃早饭了。
孙程昱在他背后说道,“开玩笑嘛。”
陈康和孙程昱正在楼下吃早餐时,孙蓉卉扶着孙老爷子慢悠悠的下楼。
陈康见状,忙上前到另一边搀扶。
孙志远坐到座位上后,孙蓉卉也坐到了陈康身边。
“小康啊,吃完饭和程昱一起出去置办点年货吧,快过年了,我这家里,一点年味儿都没有。”
“好的,外公。”陈康回道,孙程昱也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这次啊,是个难得团圆的好年,我这个年纪的人,心里能想的不多,就是希望在我的家里每个人都能高高兴兴的,这尤其嘛,就是我的两个孙子,只要他们认为自己做了对的选择,我们上一辈人还是不要过多干预了,你说是吧,蓉卉。”孙志远说完最后一句话看了一眼孙蓉卉。
孙蓉卉放下手中的筷子,触碰瓷盘时发出清脆的声音,“爸,我吃好了,家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孙蓉卉微微躬身示意后,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便离开了。
“把我的话也转告给达升吧,他能听就听,听不进去就算了。”孙蓉卉临出门的那一刻,孙志远突然说道。
孙蓉卉带着目的来,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不难想到,是孙志远在向她施压,陈康感激的看了孙志远一眼,“谢谢你,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