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杨桦林的加入,在安宁镇的拍摄很快进入尾声,今天是剧组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妮儿眼泪汪汪地跑到傅明若的房间,紧紧抱住了她:“傅姐姐,我好舍不得你啊。拍戏真有意思,你能不能在这里拍一辈子的戏,我们一起拍好不好?”
傅明若伸手擦去了小姑娘脸上的泪:“妮儿乖,姐姐不是送给你手机和联系方式了吗,想我的话,就给我打视频。”
妮儿却固执地不肯松开手,她哽咽着说:“可他们都说姐姐你是大明星,你走了就不会记得安宁镇还有一个妮儿了。”
“姐姐不是大明星,姐姐只是个演员,这是一份工作,就跟老师、保安、快递员没什么不同。”她摸了摸妮儿的脑袋,“还记得答应过姐姐什么吗?”
“嗯,我要好好读书、好好锻炼、好好......”小姑娘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却还是忘了一条。
“好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傅明若笑着接了下去,“你现在听不懂没关系,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到时候妮儿也做一个好演员,跟傅姐姐合作,好不好?”
“嗯!”妮儿这才破涕为笑,跟傅明若拉钩立下了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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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第二部分到最后的拍摄,都会在中原的小城阳城进行。一行人马不停蹄地来到了这个十八线小城市。
跟随画家离开草原的女主,第一次踏进城市,即使是一座人口不过几十万的小城,还是让她激动不已。两个人在出租房里一起生活了几个月。尽管生活拮据,但新鲜感让她着迷。
直到有一天,画家不辞而别。他本来也是四海为家的艺术家,带着一个一时兴起结交的拖油瓶流浪,这不是他的艺术。于是,他只留给女主一幅画像,和两个月没交的房租就溜之大吉。
被房东追上门的女主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生计艰难。原来生活中不只有草原、颜料、未知,更有柴米油盐。急着收到房租的房东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介绍了一份工作,在当地的夜总会当服务员。
在那里她一步步被侵害、被引诱、被利用,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风尘女子。直到她因为精神错乱,杀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她才开始想要摆脱这样的生活。
今天的这场戏,正是傅明若当日试戏的那一场,也是人物由堕落转向自救的转折点。
“不行,你这里的眼神处理得太冷酷了。这是你的孩子,不是一块菜市场的猪肉。”
莫竹猗第三次喊卡,她的脸色也越发不好看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但这次,傅明若也有自己的坚持:“对于女主来说,这确实是一块猪肉。因为她根本不懂爱,她没有被爱过,没感受过爱的人,怎么会去爱一坨血肉。”
“爱孩子是母亲的天性,无论这爱是深是浅,绝不可能没有。”
“我们能不能专业一点,不要把自己的感情带入角色的塑造。”
眼看两个人针锋相对地杠上了,工作人员只能互相用眼神示意。尽管他们平时很讨厌不敬业的艺人,但遇到对工作太敬业的人,合作起来也着实太累了。这已经晚上三点了,打工人只想快点睡觉。
“你懂什么是生命吗?生命,是有温度的。即使是陌生人的孩子,当你感受到那个温度,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莫竹猗越说越激动,她的泪不自觉地流下来。她原以为自己是个情绪稳定的人,但遇到傅明若这个情绪精准得像计算过一样的人,她还是有一种无力感。
看到导演被自己惹哭了,傅明若第一次感到无措这种情绪。周围人忙着递上纸巾,她却只呆呆地站在原地,耳畔回想的是莫竹猗的每一字每一句。
之前的世界还不觉得,在这个世界中,她需要去揣摩人的更复杂更细腻的情感的时候,她却总是觉得自己的心缺了一块儿。
为什么会这样,原本的我,真的是人吗?
擦干眼泪,平复好心绪的莫竹猗,看到傅明若还傻傻地发呆,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她走到身边,拍了拍她的背:“刚才语气重了点,脆弱的心灵没受伤吧。虽然看上去好像我比较脆弱。”说罢,她还笑了笑。
“没、没事了,导演。”傅明若如梦初醒,她摇了摇头,“继续吧,我想你是对的,我能模拟出这种感觉。”
......
很快,电影拍到了收尾阶段。
就在女主想要自救的时候,她被客人骗着染上毒瘾。在迷乱和欲望中,她又一次被拉进泥淖,越陷越深。
电影的最后一幕,是被毒瘾折磨得形容消瘦,面色蜡黄的女主坐上了开往西北的火车。
没有人知道她能不能顺利地到达终点,也没有人知道她回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家之后,会怎么样。
封闭落后的小村庄,重男轻女的父母,家乡真的是她的乌托邦吗?
傅明若坐在窗边,凝视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她托着腮,眼神逐渐放空,里面没有希望,也没有期待,只有虚无的空,仿佛在此刻已经洞见自己的命运。
背景音是小女孩儿缠着妈妈,想让她在旅游中给自己多拍点好看的照片。镜头渐渐拉近傅明若的脸,最后定格在她的瞳孔中,绝望的眼神里映出的是一片无垠的草原。
“卡!杀青!”
莫竹猗的话音刚落,现场爆发出欢呼声,这部耗时将近半年的电影终于结束了。
王岳平捧着两束鲜花走了过来,分别递给了莫竹猗和傅明若,她的眼里写满了激动:“很棒!我为我们骄傲!”
莫竹猗也冲过来紧紧抱住傅明若,在她的耳边低语:“谢谢你,我的女主角,我的缪斯。”
熟悉的话语传来耳畔,傅明若感受到原身纯粹的喜悦。
曾几何时,前世那个渣男也说过原身是他的缪斯,但他的花言巧语就像是沙,风一来就吹散了。而今生,这句话却是对她最好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