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虽然大昭朝堂与武林并立,但对于女眷们的约束却更为严格。武林女子向来被认为粗野无礼,真正的贵女应该要行若拂柳,笑不露齿。这才是名门闺秀应有的做派。
玉和公主,则是个标新立异的意外。
她是皇帝和皇后的小女儿,向来被如珠似宝地娇养着。因为向往武林,她便央告着父皇母后,学了几日的功夫。也正因如此,她才能跟花铭相遇。
于是,那些贵族千金,便成为了她“切磋”的对象。
每每有她出席的各类宴会,她都会随自己心意挑选那些小官的女儿们来比试武艺。但,那些姑娘们哪里学过什么招式,被她划花了脸的、被她挑破了衣服的,也只能自己咽下这些苦水。
而傅明若,或者说原身,被她欺侮得最惨。
在每场名为“比试”,实则“殴打”的切磋过后,玉和还会摇着头,面带不屑地说:“怎么都这么不经打,你们都不好好练武吗?我最烦这些娇滴滴的女郎了。”
说得那些受了伤的女孩儿们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这个公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吗?她以为人人都像她那样,有得天独厚的特权吗?
在皇帝几次不痛不痒的禁闭和处罚之后,大家也都明白了他的心思。
这是一个需要敬着的祖宗。
“怎么?还需要我说第二次吗?”看到傅明若默不作声的样子,玉和的语气陡然转厉。
“敢不从命。”
“来人啊,给她上剑。免得别人说我胜之不武。”
在场的众人在心中暗自腹诽:你跟没有武功的贵女们比试,难道就不是胜之不武了。
“不必了。”傅明若随手折下手边的桃枝,“我就用它吧。”
“你敢看不起我?”玉和勃然变色,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又转成笑脸,“那你可要小心哦。”
“等等。”傅明若环视了一圈,缓缓开口,“还请公主在众位的见证下,答应我一个要求。若是我赢了,不能追究我的罪责。”
玉和轻笑一声:“你还敢跟我提条件,好吧,我答应你了。”
在她心中,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她只迫切地想要开启这场较量,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话音刚落,她便提剑向傅明若袭来。
跟她以前软绵绵的剑势相比,这次不可谓不拼尽全力。
那些贵夫人们皱着眉思忖道,这次玉和恐怕想要了傅明若的命,也不知道将军府会不会闹开了。而年纪稍小的贵女们,更是捂住了眼睛,不敢看血溅当场的一幕。
谁知,傅明若一个灵活的转弯避开了这一剑,用木枝反身抽向玉和的手。
“啪!”
随着一声闷响,玉和手中的剑应声掉在地上,她也吃痛地捂住握剑的手。
“啊!”
被这异变震惊到的女孩儿们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呼,随后立刻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被公主发现。
“大胆!公主玉体岂可损伤!”
女官见状,立马站出来怒不可遏地斥责傅明若。
看着傅明若写满果然如此的眼神,玉和也被激怒了。在她心里,刚刚傅明若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老鼠而已,自己还没输。
“都给我退下!”
随着她一声娇叱,女官们默默后退。
“刚才不过是一时失手罢了。”
她巧妙地掩饰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不可置信,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重新拾起长剑,这一次,她不会再失误了。
傅明若讽笑道:“那你这次,可看好了。”
说罢,她的木枝如同在云间飞翔的游龙般,扫向玉和的面颊。
她的出手速度极快,在一片眼花缭乱中,只听见玉和不断发出的惨呼。
她慌乱地挥动着长剑,想要阻挡傅明若的攻势,却像只无头蚊蝇一般,全无章法。
突然,长剑和木枝猛地相接。出人意料的是,内力激荡下,长剑竟寸寸折断,而木枝安然无恙。
她,居然真的会武功!
贵女们面面相觑,没有料到一向深居简出、性格柔和的二少奶奶居然这般深藏不露。
就连花家婆媳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们几乎以为傅明若被人夺舍了。她从小就在花家长大,哪里学得的这一手好功夫。
失去了武器的玉和,抬手捂住自己剧痛的脸。当放下手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脸上,赫然是两条被枝条抽出的血痕。
虽然与她之前留在别人脸上的伤口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但这毕竟是金枝玉叶。
“来人了,还不将这乱臣贼子拿下!”
“且慢,公主忘了刚才的许诺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傅明若冷冷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女官们,和满脸屈辱的玉和,将刚才的承诺搬了出来。
“恼羞成怒可不是侠士做派。公主还是回去再好好练练武吧,别变成自己最讨厌的‘娇滴滴的女郎’。”
将公主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围观的贵女们不可谓不快意。
这个玉和,早就需要被整治整治了。羞辱和疼痛不落在自己身上,她是永远不会反省的。
“你好啊!将军府有了你这个好媳妇,真是三生有幸啊。”
众目睽睽下,玉和只能强忍内心的憎恶。她恶狠狠地瞪向愣在一旁的花家婆媳,显然是将所有的账都算在了将军府的头上。
“公主请息怒。都是我治家不严,才养出这种刁蛮任性、言行无状的恶妇。”
花夫人忙不迭地赔罪,秦氏也跟着跪伏在地。只有傅明若还挺直着脊背站在前方,仿佛事不关己。
她低头睨着卑躬屈膝的二人,不由得联想到,原身曾在她们手下遭受的磋磨,轻嘲一声。
果然,恶人只怕更恶者。
“夫人此言差矣。”
她打断了花夫人喋喋不休的请罪。
“我今日所作所为,不正是公主往日行径。您一句‘刁蛮任性’,将公主置于何地?要知道,公主一言一行,当为天下表率。小女不过是上行下效罢了。”
她一番义正言辞的狡辩,让玉和的脸色更难看了。
四周的贵女们,虽然面上不显,但都在心里笑出了声。
今日之事,她们一定会替少奶奶大大宣扬,好叫世人知道什么叫“闺中懿范,言行表率”。
花夫人铁青着脸,一路上都没有给傅明若一个正眼。
她下定决心,一旦公主怪罪,会毫不犹豫地推这个不省事的儿媳去顶罪。
毕竟,若非丈夫一意孤行,她才不会接纳这个刑克家人的天煞孤星,嫁给自己人中龙凤的小儿子。
谁知,她刚下轿辇,正盘算着该如何处置这个会武功的儿媳,就看到管家站在门口满脸堆笑地张望。
“太太大喜,二爷他活着回来了!”
骤然听到日思夜想的喜讯,花夫人险些以为自己听差了。
“好教太太知道。二爷他平安归来,毫发无损。”
在狂喜中,她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