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四派联手剿杀下,三万余名聂氏弟子以及一万余名家眷在不到一炷香之内被统统剿杀殆尽。聂世家主聂若怀被崇岳金氏家主金沧濯剿杀,其夫人梦氏被绑在烈焰柱上,被挖去双目。
天虞山下,梅云溪畔,除了满地不堪入目的残尸以及骇人的血色,再也找不到这个天下第一修真门存在过的影子。
天虞山上,姑苏姜氏、天冥萧氏、昆仑齐氏、崇岳金氏四派家主共同点燃了桖宴之火,举行庆礼。他们以此告知天下,聂氏已除,四方平定。
同时,天降吉兆,霞光骤起,亮彻长夜,奇香弥漫,终夜不散。
山下百姓们,竞走相告。他们看到天虞山上那红透黑暗的桖宴之火,纷纷击鼓庆祝,燃竹高贺。
这一刻,普天同庆。
霜夜衾寒,凝露渐骤。阴森刺骨的冷风混着闻之欲呕的腥气,侵染着整个天虞山。山下,那片片梅林依旧傲然于霜雪间,守着那份透彻的纯净冰洁。
只是,它们已然忘记,忘记天虞山上那些旧人的容貌,忘记曾经那满目繁华。
庆礼过后,四大门派弟子忙着清理聂氏弟子的尸首。
在处理聂氏尸首的时候,四派弟子心照不宣的采取了最省力的方法,他们将天虞山上的尸体从山崖直接扔到深不见底的深渊中。用他们的话来说,对于聂氏这种残害同门,修炼邪术的人来说,这已经算是最人道的结局。
“搬了3个时辰,终于都处理完了!”
“是啊,你瞧我这满头的汗!”
“为何不一把火把这天虞山烧了?省的我们费力处理这些杂碎的尸首。”
“这种话放在心里可不能挂在嘴上再说了,我们好歹是名门正派。不过这样的确是太便宜了聂氏了。堂堂修仙门第,竟然修炼邪术,将人变成半人半妖的怪物。”
“虽说这个聂氏人人喊打,可他们家有一件稀世珍宝确是我们四大家族都在一直寻找的,据说这个珍宝可以操控世间万物,毁天灭地。”
“我也听说了,那个宝贝叫断崖,据说那是块奇石.它能瞬间提升人的修为。而且,如果这个断崖和墨家那个月寒石加在一起可以操控世间一切有灵之物。如果不是要寻找那件宝物,那个梦氏早就不是被挖双目这么简单的了!”
四派的门生们在山上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俯视着山下这些被他们杀死的罪人们。
天虞山渊下,梅云溪边,一个身穿黑色云褂的小男孩站在隐蔽的角落处,沉默不语的看着不远处凌乱堆放着的尸体。
这满眼的尸群看着中,最令人震惊的就是山渊右侧的那数百具尸体。他们被分为几组绑在一起,他们都是老人和孩子。
这些人的眼睛轻轻的闭着,那些满是老茧的手紧紧的握着那些嫩嫩的小小的手,他们一起欣然地接受着死亡的命运。
在冷冽的寒夜下,那殷红满地,将地上的白梅染的更浓,显得格外惨烈。
不远处,两名萧家门生坐在高高摞起的尸堆旁边,高声抱怨着。
“他们在上面休息,留我们两个在下面看着这些死透了的东西,真扫兴!”
“谁让咱们修为地位低,不及别人。”
“哎,你听说了吗?这聂家人白日里向那墨儒荻发了七八次求救信号,也不知道真假!”
“我听说数年前聂若怀为救墨儒荻,耗了半世修为。拜月鏖战,那聂若怀的小女儿为了救墨儒荻的独子,挨下了石苍海的髓溟掌。想来,他们以为他们曾经为墨氏肝脑涂地,如今墨氏也会舍命相救吧!”
“要是我是墨儒荻我也不来,这聂家人是天下公敌,帮他们岂不是与天下人为敌!再说了,他们两派加起来也不是我四派之人的对手,与其为了外人搭上一整派的名声前途,倒不如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耳边阴风阵阵,像是山下数千亡魂的低声呐喊。整个天虞山渊,除了那两个人的声音,安静的可怕。
“小主人!”一名黑衣男子无声来到男孩的身边。
“上面情况怎么样?”小男孩问那名黑衣男子。
“聂若怀头颅被金沧濯砍下。聂安枫被分尸,段子安被聂氏掏去三魂,他们的尸体和其他聂氏之人一样,皆被扔下天虞山。梦氏被绑在烈焰柱上,被挖双目,聂氏门生皆被处死。”墨怀安说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人听着绝望。
“赫赫洋洋的百年仙门如今变成这般样子!就算是有断崖这样的上古神器护着,也无法保护这百年仙府的长存.";小男孩说着,向梅云溪深处走去。
“小公子,现在这种情况恐怕也找不到什么活人了。我们还是快快上山,和夫人会合吧!”墨怀安说着,阻止了男孩前进的脚步。
“母亲说过,一定要找梅儿,她一定还在。”男孩说着,走向山涧。
这百年仙府,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场疾来的冬雪里,曾经的辉煌繁盛,缠绵旧梦,随着落下的白梅,全部埋在硝烟里。
这凉薄的江湖终是容不下这梅中一梦。
“爬啊,你倒是继续爬啊!”
“小小年纪,命还真硬。”不远处,传来了不和谐的声音。只见两位萧家门生正围着女孩。那女孩身上的白色刺金留仙裙已被杂草刮乱,裙子上到处可见黑棕色的血迹。她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长剑。
“你们为何要挡着我?”女孩的声音有些颤抖,任谁都听得出她内心的恐惧。
“为何?因为你是聂家人!”
“我不认识什么聂家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当然不会认识聂家人,她腕上那朵白梅已盛开,过往的所有都已经和她没了关系。
“不是聂家人,你在这里做什么?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一名萧家门生说着,就拿起佩剑,直直刺向女孩的喉咙。
只见一道银寒的白光出现在女孩面前,女孩面前那两柄剑被弹开。
“墨殇,小公子,您怎么会在这?”两位门生看到面前的男孩,有些惊讶。毕竟此次剿杀行动并未通知墨氏参与。
“她既不是聂氏之人,为何对她步步紧逼?”小墨殇问。
“家主说过,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只要是在这天虞山的人,只要不是四大派之人,一个都不能活!”其中的一位萧氏门生说。
“哦?那就是说二位也准备将我也一同剿杀了?”小墨殇抬起手中的长剑,冷峻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小公子,您这话从何说起。墨氏虽非四大门派之一,也从不过问江湖之事,但谁人不知墨氏一派在江湖上举足轻重的地位。当初要不是墨家带头,出手击退拜月族那帮败类,我们也不能活到现在。我们两个也是奉命行事,执行家主的命令,小公子何必为难我们二人。”另一位萧氏门生说道。
墨氏在拜月一役本就功劳累累,再加上其握有上古奇石月寒石,江湖各派都对其恭敬有加。
“我们小主人并非为难二位。既然这位姑娘非聂氏罪人,为何二位不卖个面子给我们,让我们将这个孩子带走。”墨怀安说着,向前走了一步。
“她说不是聂氏之人就不是吗?谁能证明?”萧氏门生牛气的说。
小墨殇瞥了一眼墨怀安。
墨怀安会意的点了点头,眨眼间,说话的那名萧家门生的头颅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剩下的那位萧氏门生见状,赶忙拔起身侧的长剑,后退了几步。
“这位公子,您说这个女孩是不是聂氏罪人?”小墨殇站在那位惊魂未定的萧氏门生面前,笑着说。他的眼神寒烈,竟冷过眼前的寒霜。
“不是,当然不是。我只是低阶门生,还请墨小公子和这位爷饶了我这条贱命。”这名门生很聪明,赶忙附和着。他心里很清楚,他自己那点修为哪能对付的了面前这两位。
小墨殇转身,跪在梅儿面前。
月光下,她紧紧抱着手中的长剑。那剑身阴寒,剑柄上刻着两只孤傲于冬雪中的梅花。她的眸子里还盈着浓稠的恐惧与仓惶,眼睛已经红肿起来。她的长发垂下,被风吹的凌乱不堪。
那夹着腥气的寒风,霜雪覆盖不住的殷血,静的可怕的山谷,一切的一切,都侵蚀着女孩的勇气。
“公子,你看!”墨怀安指着女孩的手,声音有些激动。
“断崖?”小墨殇看着女孩手中紧紧握着的东西,有些微微愣住。
女孩手中的那块玉石依旧闪着桃红色幽光,而女孩手腕上的白梅印记也透着微光。
这是折梅封印?墨殇听自己母亲说过聂氏的夫人梦荇擅长各种法术,而这种折梅封印能将人的记忆以及灵力永久封存。同时,折梅封印的效果是靠施术者所输的灵力决定。女孩手中的白梅印已经发亮,一看就是施术者输入了大量的灵力,想让女孩的记忆封印的越长就越好。
“哥哥,你受伤了”女孩伸手,摸着墨殇胳膊上的伤口。
男孩伸手,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发。见女孩没有反对,他将手插到女孩的发间,将头发梳顺。
“你叫什么名字?”小墨殇试探着问。
“我叫……我是……之夏。”女孩想了半天,想起来梦荇死前告诉她的名字。
“别怕,是你母亲让我来找你的。”小墨殇轻声说着,用手轻轻擦掉女孩额头上的鲜血。
“母亲?我母亲在哪里?”女孩紧紧的抓着男孩的衣袖。
小墨殇弯身,从女孩脖子上取下一根珠链,放在手中。那块珠链转眼间变成了一把玉白色的玉箫。
“我给你吹首曲子,好不好!等你听完了这首曲子,你就能看到你的父母了!”小墨殇说完,轻轻的吹着。
萧声清缓,轻轻的舒缓着她的恐惧和不安。
“你带我离开这,好不好?”女孩伸手,使劲的拽着玉箫上的一端。慢慢的,女孩又一次睡着了。
“我会带你离开!”小墨殇擦干她的泪。
曾经的记忆,泛着痛,化成这霜雪中的阵阵微凉。那刺骨的夜色,催人清醒,也提醒着人们何为忧伤。
“这场雪慢慢停了,所有发生的一切终会被这场冬雪埋葬。“小墨殇说着将女孩手中的断崖石拿走,接着说“这断崖留在她的手上只能给她带来更多祸端。”
“公子,梅儿怎么办?”墨怀安问道。
“现在哪有什么梅儿,她现在叫之夏。”小墨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