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接上回)
子初闻听楚王如此说,连忙行礼道:“大王言重了,微臣不能替大王分忧解难,心中已深感汗颜。微臣得大王恩养多年,一直未能为大王效力,心中也深感惭愧。今日能为大王效此微薄之力,又算得了什么呢?别说登楼答话,就是让微臣此时上阵杀敌,微臣也定当竭尽全力,哪怕粉身碎骨,微臣恐怕也不能报大王对微臣恩德之万一。
楚王说道:“子初先生能这么说,本王已经深感欣慰,那就请子初先生登楼,替本王答话吧。”
子初说道:“不过,大王,微臣登楼答话以前,对大王也有两个请求。”
楚王说道:“哦,先生有何请求,只管说来。”
子初说道:“微臣愿替大王登楼答话,不过微臣想请大王先回宫,对付这种蛮夷部落,何须劳动大王之金躯,一切都由微臣应答就是。微臣保证绝不辱没大国之威严,也绝不损害大王之颜面。”
楚王说道:“嗯,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先生的第二个请求呢?”
子初说道:“大王,微臣愿借您的雕翎箭一用,一支即可。”
楚王闻言,不解子初的意图,问道:“先生要本王之雕翎箭何用?”
子初说道:“对付那些蛮夷之人,有些道理是说不通的,关键时候还是让他们看看我们楚国弓箭的厉害,免得让他们小瞧了,笑话我们楚国无人。”
楚王会意,忙对卫队长吩咐道:“快,把本王的雕翎箭给先生一支,不,把本王的箭囊都给先生,对了,把本王的宝弓也留给先生。”
卫队长闻言,迅速取来楚王的宝弓与箭囊,双手呈上。子初恭敬地接过宝弓,但没有接过箭囊,只是从里面取出一支雕翎箭,然后说道:“微臣多谢大王,大王请回吧。”
楚王说道:“ 好,这里就全权交给先生了,本王这就回宫。”
楚王说罢,就在文武大臣的陪同下转身回了楚宫。子初则转身,迈步上前,登上城楼台阶。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目光如炬,扫视了一眼城下,不远处扎满了敌军大营,城楼前排列着敌兵方阵,黑压压的一片。
这时正好有十几个敌兵前来骂阵,其中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士兵手指着城楼,大声喊道:“楼上的楚军,你们听着,你们就是一群胆小鬼,有种的出来和我们打一仗,别总是窝在里面当乌龟。”
其他士兵听了,也跟着一起起哄道:“对,有种的出来和我们打一仗,别总是窝在里面当乌龟。”
他们骂完,觉得还不够,竟然有几个敌兵换上楚军服装,趴在地上,学着乌龟的样子,冲着城墙方向慢慢地爬,其他士兵则在旁边哈哈大笑。
他们闹得正欢时,忽听城楼上有人冲着他们喊话:“你们这些宵小之徒,休得在这里猖狂,休得撒野,你们都给我听好了,速速去叫你们的首领前来,让他们前来恭听楚王的训示。”
敌军士兵们抬头一看,见是一个楚国大臣模样正从垛口处俯瞰他们,并冲他们喊话。敌兵小头目冲同伴们摆摆手,众人停止了喧闹。小头目也冲着楼上那大臣喊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楼上那人喊道:“你们这些宵小之徒,休得在这里猖狂,休得撒野,你们速速去叫你们的首领前来,让他们前来恭听楚王的训示。”
小头目听完,一脸不屑地大声回应道:“你们大王,哈哈哈,还训示?我家大王忙得很,没有空听你们楚王的训示,他想说,就说给小爷我听听。”
其他士兵也立即跟着起哄道:“对,我们家大王忙得很,没有空听你们楚王的训示,他想说,就说给小爷们听听。”
那人又喊道:“我再说一遍,我特来传我家大王训示,速速去喊你们大王前来恭听。”
小头目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我家大王没有喊你们的大王来答话,就已经够给面子了,怎么败军之王还敢在这里摆臭架子?我告诉你,明天我们就攻城,抓了你们的大王,让他学越国的勾践,去给我们大王喂马去。”
旁边又有敌兵说道:“哼,让楚王给我家大王喂马都算便宜他的,到时还让他尝尝我们大王便便的味道。”
说完,众人都乐了,不料城头上那人听了,不但不生气,相反也跟着大笑不止。小头目感到很奇怪,指着城头那人问道:“唉,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我们这般羞辱你们楚王,你怎么不生气?相反还跟着我们一起乐?”
不料那人笑道:“你们之乐,不过是一群狗在那里狂吠罢了。而我之乐,是看着你们这些丧家之犬如此无知之乐。你我之乐岂可等同而语?”
小头目呵斥道:“你这个老先生,说了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旁边一个同伴忙说道:“队长,那老夫子骂我们是无知的狗,还是即将丧家的狗。”
小头目听完,不禁勃然大怒,指着城头上那人骂道:“什么,你骂我们是狗,你好大的胆子?你等着,到时攻下城池,我首先割了你的舌头。”
那人喊道:“你们休得在这里聒噪。老夫今天心情好,可以告诉你们,你们究竟无知到何种程度?你刚才把我家大王比成越王,看来你是把你家大王比成吴王阖闾了。”
“但你和你们这些无知之徒哪里知道,越王勾践虽败于吴国,经历十年卧薪尝胆后,三千越甲终可吞吴,而你们的大王最后也必定如吴王阖闾一样,落得个横刀自刎,国破家亡,死无葬身之地。你们这些宵小之徒,竟然敢跟老夫在这里猖狂。”
敌兵小头目听了,顿时哑口无言,说道:“哼,反正我说不过你,但我就是不去向我们大王通报。你们大王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给我听,我回去跟我家大王说就是了。”
城头那人说道:“你究竟去还是不去?”
小头目说:“你有本事下来和我战上几个回合,我就去。”
那人说道:“好,那老夫让你看看你不去的后果。”
说着,那人举起了手里的弓,拉开,然后搭箭,小头目疑惑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那人笑道:“瞧,后面不远处就是你家大王的大旗。老夫这一箭过去,可以射断它的旗杆。令字旗一倒,你家大王必然生气,一旦怪罪下来,那可就是你的责任了,砍不砍你的头就得看你家大王的心情了。”
小头目回头看看旗杆,又回头看看城头,说道:“你,你别吓唬,再说我不信你有这个能力射倒那杆大旗?”
城头那人笑道:“那我们可以试试。”
小头目说道:“这样,我打个赌,瞧,我手上有一个小旗,我举着,你有本事把它给射断,我就服了你,立刻去请我家大王来,不然我就认为你在吹牛。”
城头那人说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说着,那人举弓瞄准,小头目说道:“且慢,等一会。”
说着,小头目策马向外跑了十几步,然后说道:“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人骑着一匹快马奔来,来到城下,冲城头上那人喊道:“这位大人且慢。”
那人放下弓箭,问道:“你是何人?”
士兵说道:“我是天上王手下传令兵,我家大王愿意和你打个赌,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城头之人问道:“哦,不知你家天上王与我打什么赌啊?”
那士兵说道:“我家大王对先生的箭法很感兴趣,大王想赌的不是他手中的小旗杆,而是……”
说着,那士兵一边用手指向小头目的头上的簪缨,一边继续说道:“就是他头上的簪缨,你若能准确地将它射下,而且不伤他半根毫毛,算你赢,我家大王就立刻过来同先生说话。若你弄伤了他,哪怕是他半根毫毛,也算先生输,那先生就和我家大王无缘,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那人笑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士兵说道:“我家大王也是言而有信之人,先生请。”
不料一旁的小头目听罢,急了,说道:“哎呀,这位爷,这可太危险了,万一那老夫子不小心射偏了,小的就,就没命了,要不小的把簪缨取下来,由他射,效果是一样的。”
不料话音刚落,那士兵把眼睛一瞪,说道:“这是天上王的命令,难道你敢不执行吗?”
那小头目只好低头,说道“好吧,小的这就照办。”
说着,小头目只好面对城头,眼睛一闭着,只听“嗖”的一声,箭随风响,从小头目头上飞过。众人定睛看去,只见簪缨还在小头目头上,而一只雕翎箭正从其中心穿过。此刻,小头目吓得脸色惨白,而周围的众人却发出欢呼之声:“好箭法,好箭法。”
那城头之人放下手里的弓箭,笑问道:“怎么样,你家大王该出来与老夫答话了吧?”
士兵用手朝身后一指,说道:“先生请看,大王说话算数,他老人家已经来了。”
城头之人闻言,抬头顺着那士兵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只见不远处旌旗猎猎,尘土飞扬,有一群人马正浩浩荡荡地向着他的方向而来。
不一会,那群人马便来到城下,只见队伍正中间,四匹高头大马一字排开,马上各自端坐一人。这时,那名传令兵来到那四人跟前,大声说道:“报大王,楚国的一位先生想同大王说话。”
这时,中间四人中有一人骑着马从队列中缓缓策马而出,向前走了几步后停住。他抬头向城上看了看,目光恰好与城上之人的目光相遇,彼此互相打量了一下对方。
骑马的人见城上之人一身官袍,是一副文臣打扮,那人身材瘦高,颧骨微凸,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城上之人也注意到骑马的人身材威猛,一副铠甲在身,其额头上有两道明显的、泛着红光的长长刀痕,呈倒“八”字型,显得尤为醒目。
只听骑马的人冲城楼上高声喊道:“楚国哪位先生要与本王搭话?”
城上之人闻言,冲城下骑马之人拱手说道:“正是在下,有话要同你家首领说,请速速通报,让他前来与老夫相见。”
骑马之人闻言,眯起眼睛,抬头又打量了一番对方,用不屑的语气问道:“你究竟是何人?竟然敢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那人回应道:“在下乃楚国大臣子初,我家大王有话,让老夫向你们首领转告,快去请他速来一见。”
骑马之人闻言,冷笑一声,傲然说道:“哼,不必去请了,本王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子初闻言,微微皱眉,说道:“既然你就是草原的首领,那就说出你的名号来。老夫身为楚国大臣,可不愿与无名之辈浪费时间。”
城下骑马之人听罢,冷笑一声,满脸不屑地说道:“想当初,楚国是何等的强盛,那可是你们楚王带着一帮将士真刀真枪打下来的,可是几年不到,就衰败成今天的样子,你们这些迂腐的文人可真是功不可没啊,连在下也为你们楚王感到痛惜啊。如果以后本王做了你们楚国大王,首先杀的就是你们这些文臣。”
子初说道:“楚国的事情和楚国的文人,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至于你想做楚国的大王,老夫明确告诉你,你还不配。别说楚国的将士们不答应,就连你最瞧不起的文人这一关,恐怕你都过不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与老夫答话的应该就是北方四王中的天上王吧?”
天上王笑道:“哦,子初先生果然有一双慧眼,只是本王很好奇,先生何以得知在下就是天上王啊?”
子初笑道:“几年前,我们双方还打过一仗。如果你记忆不差的话,应该不会忘记,你额头上的两道伤疤,一个是楚王留下的,另外一个就是被你瞧不起的楚国文人给你留下的。”
天上王问道:“当时慌乱,本王倒没有留意,你说的不会是你吧?”
子初说道:“老夫倒想有那份荣耀,只可惜当时在辅佐太子,没能去前线。”
天上王说道:“那你怎么知道砍伤我的是楚国的文人,而不是将军呢?”
子初笑道:“因为砍伤你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兄长子丑,他也是楚王手下的一名文臣。”
天上王说道:“你家兄长现在何处?”
子初说道:“我家兄长子丑已退隐在家,专心着书立说。”
天上王笑道:“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怎么样,只过了三年,本王就杀回来了。等着吧,等本王夺下你们楚国,本王定要将你的兄长碎尸万段,以报此仇。不过,本王确实也非常欣赏子初先生大才,在草原上时就不止一次听过你的大名,多少也改变了一些本王对文人的看法,本王甚至在想,等本王做楚王后,就请先生做相国,全力辅佐本王。到时,本王看在相国的份上,免你兄长一死,不知子初先生意下如何啊?”
子初笑道:“现在是白日,太阳当头,你却做起了梦。你等着吧,你们永远不可能有灭我楚国的那一日,白日做梦去吧。如果老夫没有说错的话,你身后另外几位就是什么地下王,左边王和右边王。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他们身上也留有楚国将士留下的刀痕吧。”
天上王说道:“子初先生,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看看我身后的大军,看看他们的队列,你应该就明白了,如今你们楚国就是我们手里的一只鸭子,是活是死,我们四个兄弟说了算。四人联手,天下无敌!怎么样?现在知道我们有资格了吧,请子初先生做相国不辱没你吧?”
天上王的语气中充满了傲慢与自负,仿佛胜券已经在握,只等子初俯首称臣。
然而,子初站在城头上,身形安如泰山,目光如炬,用坚定而有力的语气说道:“好了,我们该言归正传了,城楼下众人,你们都给老夫听好了,我替我家大王有几句话要问你们。”
天上王笑道:“老夫子,你家大王有啥要说的,只管说来,只是不要这般盛气凌人,颐指气使,恐怕你后悔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本王劝你不要把事情做绝,不要把话说满,凡事给自己多留条后路。”
子初没有理会天上王,而是继续说道:“老夫先国后家,不像尔等浅薄。我家大王问尔等,为何不好好待在自己的草原上,反而跑到楚国来兴风作浪,你们到底意欲何为?”
天上王答道:“老夫子,你告诉你家大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这些话都还是你教的,在你们那里管用,怎么话到我们这里,你就想赖账了不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