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听说过童试、乡试、会试以及殿试,可没听说过什么面试。
“殿下,面试是什么试?要和面吗?”
立马就有人面露疑惑,发出灵魂拷问。
李恪:“……”
他只能耐心给大家解释了一遍,这才领着排在第一位的匠人离开。
“哎呀,俺嘴笨,等会说错话了可怎么办哟。”
“可不,我这心跳都砰砰的,比那啥的时候还快。”
“……”
李恪提出面试的要求,属实让这个时代的匠人体验了一把等待面试的压迫感。
经过一番面试,他最终从这几十人中选出了一支7人小队。
不得不说,李恪的运气还真算不错,遇到个顶尖大师。
其中一人名曰‘孙鹏’,是从巩县窑中出来的,因得罪权贵不得已才背井离乡。
说起巩县窑大家可能不熟悉,但说起它的特色产品,那肯定都耳熟能详。
没错,后世鼎鼎大名的‘唐三彩’便是出自巩县窑。
除了唐三彩,它还出产白瓷、黑瓷、纹胎以及茶叶未釉等瓷器,一度被誉为唐代六大名窑之一。
“三金,在蜀王庄内挑个地方,把他们安顿好。”
城外李恪有属于自己的庄子,以及李世民赏赐给他的万余亩土地,是之前蜂窝煤救人无数的赏赐。
在庄子中安置这些人,自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另外,按照这个要求,找专业的工匠把锅炉给建起来。”
同时,又将手中的玻璃制作工艺中锅炉构造相关要求递了过去。
“殿下,下月中旬就是长孙皇后殿下的寿辰,我们是否提前准备?”
接过图纸,三金看着手中的本子提醒道。
一些重要事件,他都记录在这个本子上,生怕忘记。
而长孙皇后寿辰这么重要的事儿,他自然不敢怠慢。
“哦?”闻言,李恪眼前一亮,嗅到了商机。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感情向来很好,皇子公主们也自然很重视。
而每年的送礼环节也并非那么简单,其实还有相互攀比的趋势。
“三金,锅炉和玻璃的制作,必须加快进度,务必要在皇后寿辰之前制作成功。”
营销的重要性,自是不必多说,后世一场成功的营销能诞生许多大爆款。
而长孙皇后的寿辰,到时候不论是宗室子弟,还是各大臣们都会进宫祝贺。
李恪的目标,是那些大臣的家眷,毕竟哪个女人能拒绝玻璃镜子呢?
这不就是后世营销手段中的典型的‘红人营销’吗?
在大唐,论红人难道还有谁比长孙皇后更‘红’?
“殿下,保证完成任务!”收起小本本,三金拍着胸脯保证道。
……
齐国公府。
“砰!”桌子被拍得震天响。
长孙无忌从未感觉如此羞耻过,犁地就犁地吧,还被一群人看见了。
关键是,房玄龄和魏征两人眉来眼去的,让他心里更窝火。
“竖子!安敢如此辱我!”
自李世民登基为帝以后,他就被封为齐国公,受万民敬仰。
多年来,他何曾受过这么大的侮辱?
作为一个老阴…不,老谋深算…不,是睿智!
作为一个睿智的人,却不想在李恪身上屡屡吃瘪,更是让他难以接受。
拳头攥得咔咔作响,浑身微微颤抖,可想而知他有多生气了。
“阿耶,李恪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啊,好歹您还是他舅舅,怎么能让您去犁地呢?”
自被禁足后,长孙冲一直记恨在心,这会儿怎能不一下拱火。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见气氛尴尬,长孙冲开口说道:“阿耶,最近孩儿手下的人探查到一个古怪的现象。”
“有话说,有屁放。”长孙无忌眼眸微抬。
“就是李恪这几天找了瓷窑的师傅,在城外的蜀王庄进进出出,据说是做什么锅炉。”
“另外,他还差人从渭河边上运了不少沙子进去,也不知道想干嘛。”
虽然他被禁足,但底下那群人却并未消停,依旧盯着李恪。
“你是说李恪想染指瓷器?”长孙无忌沉声道,“可烧制瓷器也用不到沙子吧?”
常识上,烧制瓷器需要上好的粘土,黏土越细腻,制作出来的瓷胚越轻薄,成品瓷器才越昂贵。
“那就不清楚了,我现在不能出府,无法探查到具体消息。”
这会儿,长孙冲又卖起了惨,留给老爹想象空间。
沉吟片刻,长孙无忌问道:“你跟萧家那小子很熟吧?”
长孙冲微微一愣,“阿耶,您是说?”
萧家乃后梁帝王之家,萧瑀更是多次出任宰相,在出生江南的官员中,影响力巨大。
而萧家垄断了大唐三分之一以上的瓷器产业。
“李恪想动瓷器的蛋糕,先得看萧家答不答应,若是…”长孙无忌提醒道。
“阿耶,我明白了。”长孙冲了然,“听说那家伙最近刚好在长安,我这就让人给他送请帖。”
不知为何,他脸上再次泛起了狡黠的微笑。
若是李恪在此,高低会鄙视一句:天晴了,雨停了,你觉得自己又行了?
……
对于长孙父子之间的谋划,李恪自然不知晓。
匠人集中营。
此时他正站在前方高台上,在其跟前,则是蜀王府的所有匠人。
匠人们按照要求排排站,倒是比之前少了几分懒散,多了几分精神。
“诸位,想必这几天下来,大家心里多少会有点怨言。”
李恪话音刚落,下面就有人反驳道:“没有,绝对没有!”
“是啊,若是没有殿下,我们早饿死了。”
“殿下,你可别埋汰我们…”
实际上,他们心里确实有些怨言,他们闲得慌,想干点活。
可李恪不让,还请人教他们识字,说是什么‘扫盲’。
他们想不通,自己就是大老粗,有一门手艺傍身就够了,何必非得识字呢?
心里是有不舒服,但他们嘴上不说…
李恪抬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微笑道:“说实话,我就喜欢你们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
“哈哈!”幽默风趣的话,顿时把大家都逗笑了。
同时,彼此之间的距离也瞬间被拉近。
“我知道大家对识字有怨言,也很痛苦。”李恪再次开口。
他先和大家站在统一战线,说出真实想法,加强同理心。
众人都有些难为情,但心里却是极为认可。
可下一刻,李恪话锋急转,“但是…”
“以后蜀王府对匠人的要求会越来越高,若不识字,以后又如何胜任工作呢?”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一愣,脸上的羞愧之色渐浓。
他们之前一直认为只要帮殿下干活就好了,可没想到这一层面。
“再者言,为何那些文人士子会看不起匠人?”
众人无言,但此时有些人已经咬牙切齿了。
在大唐,匠人向来地位就低下,他们也遭遇过各种不公与苛责。
李恪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呐喊:“是因为出身!他们大多出自勋贵世家!”
“他们控制了书籍!控制了知识!控制了普通人入仕的渠道!”
三个控制,更是刺痛了这些匠人那一颗颗不甘的心。
“蚍蜉撼树犹可敬也,人无大志蝼蚁不如!”
随后李恪鼓舞道:“在我蜀王府,只要你敢想敢做,本王一概支持。”
此时,一众匠人都有些激动,殿下乃仙人下凡,仙人下凡啊!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诸位,尔等身为蜀王府战略性人才,皆须严于律己,努力提高自身技能。”
李恪的心灵鸡汤毒性太强,这个时代的匠人又如何能招架得住这种热血之言?
看着他们一个个激昂的模样,李恪甚感欣慰。
旋即最后注了一记强心针:“千帆过尽,愿你们皆有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