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论是李世民,还是房玄龄、李靖等一众大臣,都不是书呆子,也根本不相信所谓的仁义道德能约束人。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对于这个世界的规则,自然看得比谁都要清楚。
只不过,在此之前大家都没有认真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但既然李恪发问了,容不得大家不去思考。
“老夫认为,最主要的还是陛下运筹帷幄,以及我大唐将士们以命相搏,屡屡打胜仗,威振四方。”
“周围的小国忌惮我大唐,甚至都不敌大唐,这才得以维持如今这等局面吧?”
李靖去年可是刚灭了东突厥,对于这个问题的理解自然更深刻一些,当然也是在军事方面。
去年那一战,可都是用将士们的性命去堆出来的。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拿命在负重前行罢了!
“李将军所言甚是,特别是对待游牧民族,中原王朝强盛时,他们俯首称臣;”
“若是中原王朝势微,他们就开始骚扰,甚至是入侵,史上诸如此类的记载比比皆是。”
“而和他们相处,最大的依仗便是我大唐的军力,只有我大唐军力强盛,他们才会乖乖做个附属国。”
“在国与国的交往中,实力永远是维护正义的基础,国防才是外交真正的后盾!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铁骑的辐射范围之内!”
李恪突然想起了艾公的名言,顺势加以改编了一下。
轰—!
千古名言的威力自然不可小觑,顿时在朝堂之上回荡,震耳欲聋!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铁骑的辐射范围之内!!”李世民喃喃自语。
这句话如同黄钟大吕,在他灵魂深处久久回荡,让他霎时间热血沸腾。
现在他已经彻底偏向李恪的言论,不再想着迁徙东突厥的人口入中原了。
“所以,本王弹劾齐国公长孙司空罔顾大唐利益,试图养虎为患,丧权辱国…谁赞成,谁反对?”
李恪再将了长孙无忌一军,怼的众臣哑口无言。
这长孙无忌就像一条毒蛇,只要一有机会就盯着自己,恨不得咬上一口,他自然也没什么好态度。
“陛下,臣目光短浅!”长孙无忌只能向李世民告罪。
不过没人看到,他嘴角泛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
没错,这自然是他联合各大门阀世一起商量出来的鱼饵,而蜀王便是那条大鱼。
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李恪不介意再多说一点,“父皇,儿臣还有话说。”
李世民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警告道:差不多得了!
然而,见李恪坚持他也没辙,“你说。”
“父皇,儿臣以为别看现在大唐欣欣向荣,颇有一副万邦来潮的盛况,可那些不过是假象罢了。”
轰—!
此话一出,再次让李世民眉头狂跳。
这孽子,朕已经好久没打他了!好久没打他了!
而下面的大臣们纷纷出言制止:“殿下,慎言!”
你现在说这种话,是在否定陛下这些年的努力吗?
是非功过,只有他人评说;
你身为皇子,怎可发出如此言论,伤了陛下的心?!
李恪没给李世民发作的机会,继续解释道:
“就拿倭国来举例,倭国孤悬海外没错,大唐也并未派兵攻打过他们国家。”
“可父皇和众大臣有没有想过,他们派遣使臣来到长安,意欲何为?”
听李恪这么问,众臣顺着思路往下想,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房玄龄发声道:“殿下,您是想说,他们是来大唐学习的吧?”
李恪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冷笑道:
“与其说他们是来学习的,倒不如说是来偷师的更为贴切。”
“你们好好回忆一下,那些在大唐的倭人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哪里?”李恪循循善诱道。
房玄龄忽然想起之前倭国使臣提出的各种要求,恍然大悟道:
“貌似是造纸、冶铁、印刷、纺织等作坊,似乎真是来偷师的!”
不论是李世民,还是一众大臣,之前可都没把注意力放在倭国身上,所以自然是没有过多防范。
而且,他们也没去过倭国本土,也不认为对方的军事实力能对大唐构成威胁。
“区区一个倭国,居然敢来偷师,简直狼子野心!何不就此驱逐?”
李靖刚灭了东突厥此等强国,自然也没把小小的倭国放在眼中。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当今的世界最强大的国家,莫过于大唐、突厥以及阿拉伯帝国了。
阿拉伯帝国尚未与大唐碰撞过,大唐也体会不到对方的强悍;
突厥人倒是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众臣深知他们的难缠。
李恪将后世的真相摆在他们眼前,再次发出灵魂拷问:
“那若是倭国偷师成功,到时候又以举国人才之力偷偷发展技术,等他们军事实力强盛后,出兵攻打我大唐领土,诸位当如何应对?”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等那颗回旋镖钉在你子孙眉心的时候,让诸位后辈子孙到尔等坟前唾骂尔等养虎为患,唾骂老糊涂不成?!”
长孙无忌:“……”
尼玛,我不玩了还不行嘛!
众臣:“……”
李世民也反应过来,此事倒也并非不可能。
于是,他开口问道:“恪儿,那依你所言,我大唐该如何与周边的这些国家相处?”
所有大臣的眼光顿时投射而来,期待后续之言。
既然蜀王殿下提出如此观点,那自然应当有应对之法才对。
只见李恪露出蜜汁微笑,道:“儿臣以为,国与国之间,根本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但凡利益有所冲突,必然会遭到抵抗。”
“所以只有将他们利益与大唐捆绑在一起才能让大唐边疆安定。”
一旁的魏征也忍不住出言提醒:“殿下,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臣听说您在长安城开了万宝阁,生意也做得如火如荼。臣怎么感觉您掉到钱眼里去了,张口闭口就是利益?”
“自古以来,我们中原王朝与其他国家的相处原则都是‘以义为先、以理服人’,怎么到了殿下口就变成了利益?”
没办法,大唐毕竟是以儒学为官学,连国子监都是孔颖达的天下,各个都被儒家文化熏陶的…
李恪回怼:“那本王敢问,历朝历代以来,‘以义为先、以理服人’处之,结果又是如何?”
“周边的这些异族可曾真正臣服过?从狄、鬼方、匈奴等到现在突厥,哪一次不是死灰复燃?”
“即便去年我大唐灭了东突厥,可现在朝廷对草原的控制力又有多少呢?”
“若是‘以义为先、以理服人’有用,你们能保证他们不再次背叛吗?”
“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若是哪位大臣能站出来以项上人头作保,确保那些异族没有坏心思,那本王无话可说!”
魏征也没有非要纠缠,他就是站出来表达一下存在感。
李恪说完这番话,他就退下不再说话了。
众大臣:“……”这话怎么接?没法接!
在他们看来,大唐能做到灭了实力强悍的东突厥,就能威震四方了,也没有太多的追求了。
但李恪的目标可不是光一个东突厥,他要的是:日月所及,皆我唐土!
“殿下,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倭国的使臣给遣回倭国?”房玄龄问道。
他现在倒是觉得此言有理,想着尽快把这个漏洞给补上。
“那倒也不用!”李恪摇了摇头,笑道:
“禁止他们学习任何技术势在必行,不如让他们去国子监学习‘以义为先、以理服人’那一套不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