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蹲在树根处,神情专注,指尖轻轻触碰到叶片,血珠竟顺着叶脉缓缓渗出,那血珠凝聚在一起,渐渐凝成一行小字:“青盏烬,锦娘苏,十载轮回……孽如初。”
“这树在饮血。”沈墨瞳蒙着染血的绸带,声音低沉而凝重,银丝自袖口垂落,如同细密的蛛网般探入地缝,“根须下埋着东西。”
阿樵二话不说,抄起铲子用力劈开土层,腐土飞溅开来。土层之下,赫然露出半截青铜镜框——正是前日炸碎的因果镜残片!镜框上双头蜈蚣的纹路沾满黑血,那黑血仿佛有生命一般,蜿蜒至树心,渐渐凝成顾青盏的侧影。
“阿宁……快走……”虚影吐出微弱的气音,随后骤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斋堂废墟内,弥漫着一股陈旧而神秘的气息。小鱼翻开《渤海奇衣录》,令人惊奇的是,烧焦的残页竟自动复原。新页插画画着顾青盏与苏锦娘对坐绣架前,两人素手共执一根银针,针尖缀着玉蝉。画底题字:“永昌元年,青盏锦娘,同绣嫁衣,共修画魂。”
沈墨瞳的银丝忽然缠住画轴,她的神情略显激动:“这针法……和我娘教的一模一样。”她指尖轻轻抚过苏锦娘手中的银针,“她们是师徒?还是……”
话音未落,画中顾青盏猛然转头,眼窝淌出血液,那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显得格外惊悚。“瞳儿……莫信她!”随着这声凄厉的呼喊,画轴“刺啦”一声裂开,香尸衣碎屑如一群活物般,张牙舞爪地扑向小鱼面门!
子夜,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三人在这狂风暴雨中退守陆府废宅。阿樵坐在一旁,默默擦拭着柴刀,刀面光滑如镜,映出他心口的金纹——那纹路竟与老槐血叶的脉络惊人地重合。
“你的疤……在发光。”小鱼眉头微蹙,眼中满是担忧。
“从挖出青铜镜框开始。”阿樵扯开衣襟,只见金纹如呼吸般明灭闪烁,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涌动,“像有什么东西……在往心里钻。”
沈墨瞳突然捂住绸带下的眼窝,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银丝暴长,如利刃般刺穿房梁:“地下有东西在哭……是温九娘!”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地砖轰然塌陷,露出底下的密室。密室中,三百具缠银丝的尸首跪坐成圈,那场面阴森恐怖。中央石台上供着半幅《血海嫁衣图》——新娘盖头掀起,面容竟是幼年的小鱼!
忽地,画像中的眼睛眨动,银丝如闪电般自纸面射出,瞬间缠住沈墨瞳的脖颈:“姐姐……你来陪我玩呀……”
阿樵见状,立刻挥刀斩向银丝,然而刀刃却被香尸衣碎屑紧紧黏住,难以挣脱。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真小鱼腕间的玉蝉蛹骤然灼亮,蛹壳裂开一道细缝,传出顾青盏微弱的残音:“画魂饲主……需以血破障!”
小鱼毫不犹豫,咬破指尖,血珠如流星般弹向画轴。幼年幻象发出凄厉的尖叫,随后化作青烟,缓缓钻入蛹中。玉蝉蛹彻底裂开,内里掉出枚青铜钥匙,钥匙上刻着双头蜈蚣与玉蝉交缠的图腾,那图腾神秘而诡异。
“这是开什么的?”沈墨瞳银丝卷起钥匙,眼神中透着疑惑。
阿樵刀尖指向密室暗门,语气坚定:“试试便知。”
暗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三人沿着石阶缓缓下行,尽头处竟是一座海底沉船的残骸。船桅上钉满了人皮灯笼,灯面绘着顾青盏与苏锦娘共绣嫁衣的场景,那些画面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这船……我梦到过。”阿樵瞳孔骤缩,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回忆起幼年被弃鬼画林前,总梦见自己漂浮在这艘船上,船底伸出树根缠住他的脚踝,那梦境真实得如同亲身经历。
小鱼举起青铜钥匙,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震颤起来。甲板缓缓裂开,露出一口青铜棺——棺内躺着顾青盏的尸身,她双手交叠于心口,掌中攥着半枚玉蝉,与小鱼那枚正好拼合!
“师妹……你果然藏在这儿。”苏锦娘的残影自灯笼中缓缓浮出,血瞳如钩,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用我的画魂术养出的船……滋味如何?”
阿樵怒目而视,柴刀狠狠劈向残影,然而刀刃却径直穿透虚像,毫无作用。苏锦娘见状,发出一阵轻笑,笑声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紧接着,船桅上的灯笼齐齐炸裂,香尸衣碎屑如暴雨般迅速凝成画魂针,铺天盖地地射来!
沈墨瞳迅速反应,银丝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护住二人。她的绸带被鲜血浸透,显得愈发红艳:“她的魂附在船上……烧了这鬼东西!”
小鱼当机立断,将拼合的双蝉按向青铜棺,棺盖在一阵轰鸣声中轰然弹开。顾青盏的尸身缓缓坐起,空洞的眼窝直直望向苏锦娘,声音空洞而冰冷:“师姐……该偿债了。”
双蝉腾空而起,绽放出耀眼的金光,如一张巨大的网,将苏锦娘的残影牢牢缚住。苏锦娘发出尖啸,那声音震碎了船桅:“顾青盏!你以为这破蝉困得住我?!”
海底因这剧烈的冲突而震荡起来,沉船开始摇摇欲坠,逐渐崩塌。阿樵急忙拽住小鱼,朝着甲板冲去,沈墨瞳则用银丝紧紧缠住桅杆,大声喊道:“钥匙……插进舵盘!”
青铜钥匙插入舵盘的刹那,船身浮现出梵文锁链,那些锁链仿佛有了生命,将苏锦娘的残影强行拖入棺中。顾青盏的尸身也在此时化为飞灰,灰烬缓缓凝聚,形成最后遗言:“双蝉为引,青灯燃烬,锦娘魂散……十载重生。”
三人奋力游向海面,浮上海面时,残阳如血,将天边染成一片火红。老槐的新芽尽数枯萎,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活力。而树下,却多出一盏青铜灯——灯芯燃着青火,灯身刻满齿轮血纹,那青火在微风中摇曳,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当夜,小鱼在灯下仔细端详齿轮纹路。突然,纹路扭曲变形,映出一幅陌生的幻象:高楼如林,铁鸟掠过天际,街边挂着“2035”字样的铜牌。温九娘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之中,鬓角的木槿花红得如同初遇时那般鲜艳。
“这是什么地方……”小鱼喃喃自语,指尖刚触碰到灯身,幻象便骤然熄灭。阿樵倚门而立,眸光晦暗,语气严肃:“这灯在吸你的魂。”
沈墨瞳的银丝自梁上垂下,如灵蛇般卷走铜灯:“明日去鬼画林……该做个了断了。”
三日后,小鱼在槐根处发现一枚玉蝉蛹。蛹壳内壁刻着新谶:“青灯烬,锦娘苏,十载轮回……人成骷。”
斋堂废墟外,温九娘的笑声随风飘来,那笑声透着阴森与诡异:“阿宁……娘等你等得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