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村码头的晨雾里,阿樵蹲在船头补网,鲨鱼油灯照见他小臂新结的痂——前日破除困龙阵时留下的灼伤。小鱼提着鱼篓走近,篓底突然传出异响,一尾青斑鱼正在疯狂撞击竹篾,鱼鳃处泛着诡异的青铜色。
";这鱼不对劲。";阿樵用匕首挑开鱼腹,黏液中裹着半截青铜指环,";是陆家黑鳞卫的纹戒!";
码头忽然传来骚动,几个渔夫拖着湿淋淋的藤网跑来。网中缠着具浮尸,尸身泡得发胀却无腐烂迹象,心口纹着困龙阵的变体图腾。小鱼翻过尸体手腕,一道暗红血纹从掌心延伸至肘部:";这是......换命术的返魂纹!";
";让开!";人群外突然挤进个戴斗笠的独臂老汉,他腰间别着柄锈迹斑斑的采珠刀,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绸,";这人是冲着你们来的。";老汉掀开尸体衣襟,后颈赫然烙着梵文血印,与阿樵曾经的纹路如出一辙。
渔村祠堂内,鲛油火把将三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独臂老汉用采珠刀割开尸体腹腔,掏出一团银丝缠绕的脏器:";看这些丝线的走法,是改良过的困龙阵。";
阿樵突然抓住老汉的断腕:";你的虎口茧是左利手,但采珠刀分明是右手刀——你到底是谁?";
老汉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刀尖突然抵住小鱼咽喉:";二十年了,陆家的狗崽子还是这般警觉。";他扯下斗笠,露出半张被海盐侵蚀的脸——右耳垂挂着枚冰玉坠子,刻着「阮」字。
";你是林氏余党!";小鱼摸向腰间伞骨,";当年白螺滩......";
";白螺滩三十八条人命,换你们兄妹苟活至今。";老汉的刀尖在伞骨上擦出火星,";如今血纹现世,该还债了。";
祠堂门板突然炸裂,三个穿蓑衣的怪人立在雨中。为首者戴着青铜傩面,掌心托着个滴血的罗盘:";时辰到了。";罗盘指针突然指向阿樵,血珠在盘面汇成「癸卯年卯时」的纹路。
阿樵的旧伤突然迸裂,梵文血在地面蚀出逆阵。老汉挥刀斩断袭来的银丝,刀刃却被傩面人袖中射出的青铜链缠住:";温九娘养的好狗,如今倒反咬主人?";
小鱼趁机掷出伞骨,伞面展开的瞬间映出惊人画面——傩面人后颈的皮肤下,竟蠕动着与尸体相同的返魂血纹!
";你们在炼人傀!";老汉突然扯开衣襟,胸膛纹着完整的林氏族谱,";当年陆沧溟用困龙阵偷命,如今你们竟敢......";
混战中傩面人的青铜链缠住祠堂梁柱,整座建筑开始倾斜。阿樵拽着小鱼撞破后窗,雨中传来老汉的嘶吼:";去白螺滩找血纹鼎!";
三人逃至礁洞时,阿樵的伤口已渗出青铜色黏液。小鱼用伞尖挑开腐肉,发现溃烂处嵌着细小的银丝:";那具浮尸的血纹......在往你身上爬!";
礁洞深处突然亮起磷火,照见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改良过的困龙阵图。阵眼处钉着具风干的尸体,穿着二十年前的采珠短打,心口插着刻有「温」字的青铜杵。
";温九娘的尸傀术......";老汉突然跪倒在地,";原来她早就......";
洞外传来青铜铃响,海浪中浮现十余艘黑鳞战船。傩面人立在船头,手中罗盘映出血月倒影:";锁眼当归,该收网了。";
小鱼掀开风干尸体的衣襟,后背赫然纹着《换命书》残页。阿樵的梵文血突然暴走,在地面蚀出全新的阵图:";他们在用改良阵法复生温九娘!";
老汉突然夺过青铜杵刺入自己断臂:";林氏的血脉,该做个了断!";黑血喷溅在洞壁上,竟将困龙阵图改写成逆阵。礁洞外突然传来战船相撞的巨响,傩面人的咆哮混着雷声传来:
";你以为毁得掉?返魂血纹早已种满沿海十八村!";
暴雨中,最后瞥见老汉将采珠刀塞给小鱼,刀柄暗格弹出半张海图——标记处正是白螺滩旧址,旁边朱砂批注:「血纹鼎,温九娘重生之器」。
林震海的断臂在黑血中抽搐,他踉跄着撞向洞壁:";温九娘把血纹鼎藏在沉船舱底......咳咳......要破返魂血纹,需用采珠人的脊血......";话音未落,洞外传来战船撞礁的巨响,黑鳞卫的青铜箭雨破空射入。
阿樵拽着小鱼扑向暗河支流,冰冷的河水裹着血腥气灌入口鼻。水下浮沉着数具穿蓑衣的尸骸,每具尸体的后颈都蠕动着返魂血纹。小鱼突然被水草缠住脚踝,拨开浮萍时惊见河底竖着半截石碑——「天启四年 镇海司奉旨沉船于此」。
";这边!";林震海突然从暗礁后探出,独眼在磷火中泛着青光。他撬开锈蚀的舱门,舱内堆积的青铜器皿上爬满藤壶,正中立着三足血纹鼎,鼎身刻满改良过的《描骨谣》。
鼎内积着黑红色膏状物,林震海用采珠刀挑起一撮:";是混了人血的鲛脂,温九娘用这个养血纹......";刀尖突然被青铜链缠住,傩面人鬼魅般出现在舱门处:";林老狗,当年你亲手将女儿献给陆沧溟,如今装什么圣人?";
阿樵的柴刀劈在青铜链上,刀刃迸出火星:";原来你才是血纹鼎的看守!";
";错了!";傩面人突然扯下青铜面甲,露出温九娘腐烂的半张脸,";二十年前我就该把你们炼成尸油!";她袖中射出银丝,缠住血纹鼎的兽耳,";今日就让你们见识真正的换命术......";
鼎内膏状物突然沸腾,浮出三百枚青铜指环。每枚指环都刻着生辰八字,其中一枚正与小鱼的胎记共鸣。林震海突然暴起,断臂处的黑血喷向鼎身:";采珠人的诅咒,该了结了!";
血纹鼎突然迸发青光,温九娘的银丝寸寸断裂。船舱地板裂开蛛网状纹路,暗河中升起十二具青铜棺椁。每具棺盖都嵌着冰玉镜,镜中映出不同年龄的";小鱼";,颈间皆系着返魂血纹。
";看见了吗?";温九娘腐烂的手指抚过冰玉镜,";这些都是你的前世今生......";她突然扯开衣襟,胸膛纹着与小鱼相同的困龙阵图,";你以为自己真是林氏血脉?不过是我养的替命傀!";
阿樵突然捂住心口,旧伤处爬出银丝:";返魂血纹在转移......";他的瞳孔逐渐染上青铜色,";小鱼快走!她要借我的身子......";
林震海突然将采珠刀刺入自己咽喉,黑血喷溅在血纹鼎上:";林氏先祖在上......";鼎身突然裂开,露出暗格中泛黄的鱼皮卷轴。
卷轴上用螺语记载着惊天之秘:「天启四年,镇海司获邪器血纹鼎,奉旨沉船于白螺滩。然司丞温氏私藏鼎芯,以童男童女血饲之......」
";原来温家才是祸首!";小鱼用伞骨挑起鼎芯,竟是半截刻满血纹的青铜伞骨,";这才是困龙阵真正的阵枢!";
温九娘突然发出尖啸,船舱内所有青铜器皿共振轰鸣。阿樵的银丝暴走缠住小鱼:";把鼎芯给我......";他机械般重复着,瞳孔已完全化作青铜色。
";得罪了!";林震海突然掷出采珠刀,刀刃精准刺入阿樵后颈的返魂血纹。黑血喷涌间,舱外传来海巫的螺号声——十二艘挂着人皮帆的鬼船正在逼近。
血纹鼎在混战中坠入暗河,温九娘腐烂的身躯被青铜链拖入深渊。林震海用最后力气将海图塞给小鱼:";找......海巫......只有她能......";
暗河突然倒灌,小鱼拖着昏迷的阿樵浮出水面。晨雾中,挂着鲛绡灯笼的扁舟悄然靠近。舟上老妪戴着青铜傩面,手中的骨笛刻满困龙阵纹:";上船吧,返魂血纹已经蔓延到......";
扁舟驶向迷雾时,小鱼发现阿樵的返魂血纹转移到了自己手腕。老妪的骨笛突然发出悲鸣,笛孔中钻出银丝缠住她的胎记:";时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