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盐和常春不欢而散,常春冷冷的丢下一句晚上还要吃饭,别在继续丢人现眼。
抽身和那些亲戚唠嗑聊天去了。
谢知盐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最后走到一处公园里。
正值晌午,日光浓烈得近乎滚烫,晒得屋顶瓦砾发烫,光晕晃得人睁不开眼。
阳光肆意漫过每个地方,当暖阳照落在她苍白脸颊。
她目光呆滞看着地面,睫毛都没颤一下,像是麻木无感。
暖光仿若隔了一堵墙,照不进她荒芜的心。
她拖着沉重步子,游魂般挪到秋千旁。
伸手攥住秋千铁链时,指尖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嘎吱”一声轻响,打破周遭死寂,却惊不醒她深陷的神思。
风拂过,吹起衣角,她仿若未觉,呆站着,只剩满心疮痍,不知何去何从。
她低落的脑袋一次都没有抬起来。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直至夜幕深沉,她仍呆坐着,周身散发出化不开的落寞。
在这刻,雪絮纷纷扬扬地洒落,像是天幕破了个口子,碎琼乱玉一股脑儿地往外翻。
单薄的衣衫落了层薄雪,肩头微微发颤,几缕发丝被雪打湿,贴在脸颊。
她低垂着头,周身散发的哀伤比这冬夜更冷。
忽然,背后一股轻柔力道传来,秋千轻晃着荡起。
她一惊,下意识攥紧链条。
身后来人没说话,一下下稳稳推着,秋千越荡越高,她才惊觉今晚下起了大雪。
她腾出一只手去迎接初雪,雪落在她掌心很快就融化了。
她听见身后粗重的喘息声,肩头的雪花簌簌而落。
她缓缓回头,眼眸还蒙着一层未散尽的哀伤,却撞进男生那满是认真的目光里。
男生双手稳稳抵住秋千后背,额上挂着汗珠,手臂肌肉紧绷,每一下推动都使出十足力气。
雪花飘落在他发间、肩头,他浑然不觉,只冲女生扬了扬下巴。
“骆无津,你怎么在这里。”
骆无津冷着张脸往前走了几步,双手轻搭在秋千绳上,稳住晃悠的座板,稍作停顿后,侧身挨着女生轻轻坐下。
铁链微晃,发出嘎吱轻响。两人肩头的雪簌簌相融,男生搓了搓手,哈出团白气,转头看向女生,目光温柔又安静。
“我太想你了,所以我决定任性一把。”他的声音融于寒雪里,霜花下得厉害落在他的眼尾处,“你信不信,谢知盐。”
秋千静静悬着,周遭唯有雪落的簌簌声。
她长长的睫毛上凝着细碎雪晶,鼻头微红,抬眸回望,原本冰冷的眼底泛起一丝暖意。
“你这个人能不能正经点,说实在话。”
“我外公外婆国外旅行结束回国过年,我说我不放心她们两个老人家在国内,我也要跟着回来。”骆无津搓了搓冰冷的手,默默地说:“所以她们同意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问的钟点。”他的目光下移,闭而不见她双眸。
她的手指冻得冰凉泛红。
他瞅见,忙从兜里掏出个暖宝宝,没等女生反应,便轻轻拉起她的手。
谢知盐的掌心一热,被塞了东西。
“你傻乎乎坐一下午做什么。”他低声嘱咐,“好好拿着别冷伤手,很疼的。”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对了,还有个东西,你等一下。”骆无津起身的时候带了风,冷得她鼻尖发痒。
谢知盐望着跑走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寒夜里,视线里只剩纷飞雪影,几步之外的路灯都只剩昏黄光晕,模模糊糊。
他的身影也看不清。
没过两分钟,他又重新进入她的视野里,他一身黑色羽绒服手上拿着鲜亮的东西太显眼了。
男生呵出团团白气,裹紧大衣,怀里揣着那束精心包装的梅花,疾步朝她走去。
雪花轻盈地落在梅花的花瓣上、花蕊间,层层堆积起来。
原本娇艳的梅花像是披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薄纱,红与白交织出别样的素雅景致。
“鲜花还是得赠美人。”他脸颊微红,不知是冻的,还是紧张,没多言语,双手郑重捧出花束,“这是我一早准备好的。”
“我知道太突然了,我本来想给你准备更好的。”
他站定在她面前,他缓缓抬手,掌心摊开,一抹微光闪过,一条精致吊坠项链静静躺在手心,雪花簌簌落在链子上,衬得吊坠愈发莹润。
折射出细碎光芒,晃了女生的眼。
“看见你心情不好,这是我在附近精品店买的。”
谢知盐手攥紧了暖宝宝,对上他慌乱且郑重的目光,心里不是滋味,“骆无津,坐我身边。”
骆无津听话的重新坐到她身侧,轻声问:“不喜欢我的花还是项链,都怪我太敷衍了。”
“都不是。”谢知盐深吸一口气,不敢再看他眼睛,“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听到这,男生攥着项链的手不自觉收紧,头仰着看天空,就是不看她。
声音带着点发涩的笑意,自顾自地嘟囔起来。
“谢知盐,你这几天是不是很忙,所以才忙到没有空回我的消息的。”
“我知道,都没有关系的。”
“谢知盐,我大学考国内本地的,你会想要去哪里。”
“你期末考了年级第六十五名,恭喜你又进步了。”
“我在国外也有好好认真学习,你可以考考我。”
谢知盐似乎忍无可忍,喊了他名字。
他张嘴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男生眼眶骤红,心口似被重锤狠击,钝痛蔓延。
喉间像有荆棘疯长、翻搅,丝丝腥甜往上涌。
他紧攥双拳,指甲嵌入掌心,身子微微发颤,强忍着不让泪和那股酸涩溢出。
男生猩红的眼眸里头蓄满了泪,下唇被咬得泛白,竭力憋着情绪。
他身形晃了晃,好不容易稳住,才颤抖着挤出一句,“谢知盐,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
“是。”谢知盐听出他话语里的情绪,故作轻松的说:“我就是要跟你分手,这几天我在冷暴力你。”
“为什么。”声音沙哑暗沉,尾音打着哆嗦,透着不甘与最后的期许,话一出口,又大口吞咽唾沫,似想把翻涌的酸涩和呜咽全吞回去,“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讨厌我了。”
“从一开始我就是在利用你,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只想利用你的喜欢赶走像凌泠那样的人,我想借你的手解决麻烦。”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利用下去。”少年的喉结急促滚动,发出轻微哽咽。
她的话将他砌起的高墙击溃,眼眶再也盛不住,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簌簌滚落脸颊。
“我以为我只要有一天对你有利可图,我就可以有机会让你喜欢我。”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喜欢我,我还有什么价值可以让你利用的。”
他像负伤的野兽,在寂静夜里发出痛苦嘶吼。
“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雪花簌簌落在肩头,和滚烫的泪交织,分不清冷热,只剩满心凄惶,宣泄着无处言说的伤。
听完少年的话,谢知盐心跳陡然加快,耳畔“嗡嗡”作响,男生的话语如重锤,一下下砸在她心上。
“你、你一直知道。”
“谢知盐,我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少年苦苦哀求,他泪流满面,像被抛弃的小野兽。
谢知盐心念一动,用手擦去他的泪,“我在利用你。”
“这些无足轻重,我教你如何爱我,好不好?”她要将手抽回,他就主动靠近她的掌心,湿漉漉的眼眸让人说不出狠心的话。
“我不喜欢你,我很坏,利用你伤害你,再继续下去对我们两个都不好。”
“那就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认真点对我。”
骆无津对她过度执着,谢知盐从身到心都很清楚,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莫名其妙。
她在拒绝他的爱。
“我不会原谅我自己,我们不合适。”
他不甘心地重新捧起自己的心脏。
“我们很合适,你外冷内热,我内外都热。”
“我们三观不同,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谢知盐说起来像是说服他的同时,也在说服自己,“我缺点很多,你只是看到我很好的一面。”
“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也是。”骆无津在说服她,声音婉转如天籁:“谢知盐,给我们感情一次机会吧。”
“你要骗我感情也应该骗个彻底,永远欺骗我,而不是只骗一半就走了。”
谢知盐叹气:“我不想骗你,我们如他们所说那样,本来就不适合在一起。”
从第一天起,没有人会祝福他们,她这边就有无数人吹奏,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谢知盐,你别低估我对你的喜欢。”骆无津整个人被恐惧与不舍裹挟,拼尽全力抗拒着既定的分离,“一生很长,我只想谈一次恋爱。”
“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坚信自己是单身主义者,直到遇见你以后我只想做幸福主义者。”
“我来抱你,你能不能别推开我。”
她张了张嘴,声音却似被这寒夜冻住了一般,细若蚊蚋,几不可闻。
在这漫天飞雪里,只留下一丝微弱又缥缈的痕迹。
“骆无津,我们重新交往吧。”
闻言,惴惴不安的少年抓住了依靠。
他紧紧抱住女生,双臂像钳子般牢牢箍住,力道大得生怕她下一秒消失。
埋首在女生肩头,带着哭腔反复呢喃:“真的吗……你别出尔反尔。”
她拍着他的后背,回应:“不会。”
“以后能不能别轻易提分手,我会死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