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洒在村头的古槐上,树影婆娑,像无数纠缠的手臂。陈一揉着隐隐作痛的肩膀,从破旧的村长家里走出来,叼了根烟,靠在门框上点燃。烟雾氤氲中,他的脑袋还在回想着昨夜的惊险。
“魃……”他低声咕哝,眼中带着几分凝重。
昨夜那股邪气,即便黎婉相助,他都没能完全镇压住。魃不同于寻常恶鬼怨灵,若真是魃出世,光靠他一人之力,恐怕很难彻底解决。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伸手揽住站在他身旁的黎婉。
黎婉披着红嫁衣,轻倚着他,脸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担心什么?”
“担心你啊。”陈一咧嘴笑了笑,“你可不能被那魃抢了风头,我还指望你罩着我呢。”
黎婉白了他一眼,指尖在他胸口轻轻一戳:“你就贫吧。”
两人调笑间,村长老刘带着几名村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只热气腾腾的土鸡和一条腊肉:“陈大师,昨晚的事真是多亏了你,这点心意,不成敬意。”
陈一一见有吃的,顿时眉开眼笑,顺手把土鸡拎过来,掂了掂重量:“哎哟,真肥啊。村长你可真懂事。”他说着一边撕下只鸡腿,一口咬下去,嚼得满嘴流油,“行了,昨晚那事儿算过去了,不过嘛——”
村长小心翼翼地凑上来:“不过什么?”
“不过你们村这地方啊,风水是有点问题。”陈一晃晃手里的鸡腿,“你们村子地势低洼,四面环山,形成个死扣的局,水进得来,出不去,阴气积聚不散。再加上那口老井,早年可能压着什么东西。你们请我来,只是治标,治本还得彻底调整村里的格局。”
村长满脸堆笑:“那还得请陈大师帮忙啊,您开个价,我们村民凑。”
陈一吸溜了一口鸡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别急,这事儿得慢慢来。我先查查村里老一辈留下的东西,看看这井的来历。”
说完,他朝黎婉递了个眼神:“婉儿,走啦,咱们去老祠堂转转。”
老刘连忙带路,把两人领到村里的老祠堂。这祠堂早已年久失修,屋顶塌了一半,墙上还挂着褪色的先人画像。陈一站在门口,掏出罗盘一看,眉头皱得更紧了。
“阴气聚而不散,这地方压着的东西可不简单。”
黎婉立在门槛上,目光如水,似乎穿透时间,看向了百年前的光阴。她缓缓道:“这祠堂下面,是个镇煞局。”
“镇煞局?”陈一挑了挑眉,“什么煞?”
黎婉低声道:“魃煞。”
听到这个词,陈一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转身看向村长:“村长,这祠堂下面,埋过什么人?”
老刘脸上的笑僵住了,支支吾吾道:“这个……不太清楚啊,老辈的事,谁也不敢乱说……”
陈一冷哼一声,甩手点燃一张黄符,随手一丢,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金光冲进祠堂正中。只听“轰”地一声,祠堂地面裂开一道狭长的缝隙,黑气顺着缝隙涌出,寒气逼人。
“瞒得可真深啊。”陈一啐了一口,“走,挖开看看。”
黎婉轻声道:“小心,魃的尸骨如果未腐,怨气未散。”
陈一嘿嘿一笑:“怕啥,有你罩着,我就不信这东西翻得了天。”
村长吓得瘫倒在地,几个村民抱头鼠窜,唯恐沾上晦气。陈一拖着一把铁锹,一脚踹开裂开的地面,带着黎婉走进了祠堂底下的地道。地道阴风阵阵,石壁上布满符咒,已经黯淡无光。
“这符咒,少说有百年了。”陈一摸了摸,“难怪镇不住,早就失效了。”
两人一路往下,越走越冷,四周黑气越来越浓。走到地道尽头时,陈一举起手电,光芒照亮前方——一具身穿红衣的女尸,静静地坐在石台上,脸上残留着痛苦的表情。
“魃……”黎婉轻声道。
“果然是个女魃。”陈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真特么晦气。”
就在这时,女尸眼睛突然“刷”地睁开,两道血红的光芒直射而出,整个地道顿时狂风怒号,哭声震天。
“来得正好!”陈一一把拽下背后的桃木剑,脚下猛地一跺,踏罡步斗,口中大喝:“天师在上,急急如律令!”
剑身亮起淡淡金光,直刺魃的眉心。女魃发出刺耳尖啸,黑气翻涌而出,瞬间将整个地道淹没。
黎婉红衣飘飘,立在黑气之中,衣角翻飞如火焰燃烧。她双手结印,口中念咒,脚下踩出诡异步伐,一道道血符浮现,镇压黑气。
陈一与黎婉并肩而战,桃木剑与血符交错,金光与血光交织,将黑气一点点逼退。女魃眼中血光渐渐消散,身体逐渐僵硬,最终化作一滩黑水,渗入地底。
“搞定。”陈一长出一口气,瘫坐在地,“奶奶的,这玩意比想象的难缠。”
黎婉缓步走到他身旁,轻轻替他抹去额头汗水:“幸亏你还有点真本事。”
“那是,我可是你相公。”陈一嘿嘿笑着,顺势揽住她的腰,“不过婉儿啊,你说村里人知不知道,他们祖坟底下压着个这么厉害的东西?”
黎婉轻轻摇头:“知道又能如何?这一代压下去,下一代照样揭开。人心才是最难测的风水。”
陈一抬头看着她,忽然觉得,这红衣女鬼,比他见过的任何风水局都更深不可测。
地道中的黑气逐渐散去,黎明的曙光透过裂缝洒下,一缕光芒落在女魃曾坐过的石台上,冰冷而寂静。
陈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回去吃鸡。”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地道。地面上的村民远远看着,谁也不敢靠近。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从今天起,村里的风水,真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