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浅歌轻轻地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裴疏夜宽厚的后背,仿佛那每一下轻抚都能传递给对方一丝温暖和安慰。
她微微俯身,靠近裴疏夜的耳畔,用如春风般轻柔的声音继续柔声细语地说道:“裴疏夜……别这样了好吗?看到你这样子,我的心也像被针扎一样难受呢。
而且一直站在这里,我真的感觉有些累啦,要不咱们一起到那边去坐坐吧,然后静下心来好好聊一聊,说不定很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你觉得怎么样呢?”
听到慕浅歌这番话,裴疏夜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视线一同缓缓飘向不远处那张摆放得恰到好处的柔软沙发。
然而,本来此时此刻的他,毫无生气地伫立在那里。
他的双眼空洞无神,宛如两口深邃而干涸的枯井,再也映照不出一丝光芒;
嘴唇紧闭着,似乎被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锁住,无法开启哪怕一条缝隙去吐露只言片语。
就连那原本应该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此刻也像是被冻结住了一样,完全静止不动。
周遭的一切对他而言却如同虚幻的泡影,丝毫不能引起他的注意或兴趣。
裴疏夜就这样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犹如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峰,傲然挺立却又显得如此落寞和孤寂,与周围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但令人惊奇的是,唯有慕浅歌能够轻而易举地闯入他封闭的内心世界。
她的一举一动都能影响到他。
她不经意间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神奇的钥匙,能够轻松打开他心底那扇紧锁已久的门扉。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全神贯注地倾听,并将其深深铭记在心。
就在慕浅歌说完话不久,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他突然间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缓缓地弯下自己高大的身躯。
接着,他轻柔慢慢地伸出那双强壮有力的双臂,动作轻缓而优雅,将慕浅歌紧紧抱了起来。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满了呵护与珍视之情,仿佛手中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
随着他的移动,两人的身影逐渐靠近那张柔软舒适的沙发。
当距离沙发只有咫尺之遥时,裴疏夜先是极其温柔地将慕浅歌轻轻放下,宛如一片羽毛般轻盈。
而后,他自己则随意地坐到沙发上,双手犹如捧着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地扶住她那纤细的腰肢。
接着,他微微用力,引导着她以一种优美而自然的姿态,跨坐在自己坚实有力、肌肉线条分明的膝上。
完成这个动作后,他没有丝毫停顿,再一次张开那双宽阔的臂膀,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纳入怀中一样,紧紧地将慕浅歌拥入怀中。
那一刻,他的拥抱如此紧密,以至于慕浅歌几乎无法呼吸,但却没有丝毫挣扎反抗之意,反而静静地依偎在他的胸膛,感受着那份来自他心底深处的凌乱,悲凉及深情。
此时此刻,他似乎已经完全忘却了周围的一切,眼中唯有眼前的慕浅歌。
他把她当成了这世上独一无二能够给予他温暖和慰藉的温馨港湾,生怕只要稍稍松开手,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就会如轻烟般飘散无踪。
于是,他就这样紧紧地拥抱着她,一刻也不肯放松。
时间在静谧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然而裴疏夜始终保持着头深埋在慕浅歌温暖怀抱中的姿势不变。
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在森林中受伤迷路的小鹿,终于找到了可以躲避风雨、寻求安全与保护的避风港。
在这里,他那颗疲惫不堪的心得到了片刻的安宁,所有的伤痛与忧虑都渐渐被抚平。
而慕浅歌则静静地坐着,用那双充满柔情的眼眸凝视着眼前这个脆弱的男人,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或者催促之意。
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慕浅歌那轻柔婉转的声音,缓缓地传入了裴疏夜的耳中:“裴疏夜,感觉好点了吗?
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尽管告诉我吧。当然,要是你现在还不想开口,也没关系哦,我会一直在这儿默默地陪伴着你的。”
又是一段漫长的寂静时光,慕浅歌始终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从她的怀中传出了一阵低沉而压抑的哽咽声,那声音仿佛来自于一个灵魂深处饱受折磨的人。
只听裴疏夜哽咽着说道:“浅浅……裴南川今天突然中风了!
说实话,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原本以为自己会高兴得欢呼雀跃起来,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恨着他。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我的心里却没有半点儿喜悦之情,反而难受得厉害啊!”
慕浅歌听闻此言,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心疼不已。
她伸出那双纤纤玉手,轻轻地搭在了裴疏夜宽阔的背上,然后开始缓慢且轻柔地抚摸着,仿佛这样就能抚平他内心所有的伤痛一般。
她轻声安慰道:“我都懂的,裴疏夜,这些我全都明白......”
裴疏夜的声音颤抖着,仿佛每说一个字都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痛苦与哀伤。
“浅浅,我真的好恨好恨他!那个男人,当年他到广城出差,花言巧语地欺骗了我的妈妈。
那时的妈妈,单纯善良,以为遇到了真爱,却不知这只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我妈后来怀上了我,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然而,直到我呱呱落地之后,她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竟然成为了众人唾弃的小三,而我也成了那遭人鄙夷的私生子。
在我九岁那年,妈妈终于再也无法承受那些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和指指点点。
她的心碎成了无数片,最终选择了用自杀来结束这无尽的痛苦。
从此,我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
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就在这时,我被接到了裴家。本以为那里会是我的避风港,可谁能想到,等待我的却是更深更冷的地狱。
裴家的人,没有一个把我当作真正的家人看待。
他们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对我百般虐待,无情嘲讽。
无论是言语上的侮辱还是身体上的折磨,都让我感到生不如死。
我常常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残酷地对待我?”
此刻,裴疏夜的哽咽声断断续续,凄凄惨惨。
他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很快就浸湿了浅歌的衣服,仿佛要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苦难全部倾诉出来。
慕浅歌安静地聆听着他那撕心裂肺的哭诉,内心深处被无尽的疼惜所填满。
她紧紧地拥抱着裴疏夜,仿佛要用自己温暖的怀抱驱散他所有的伤痛和哀愁。
她轻柔的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缓缓拂过他的耳畔:“那些过往的痛苦,都不过是稍纵即逝的过眼云烟罢了,它们早已随风飘散。
那些苦难不过是磨练你成功的磨刀石。
别怕,你不是孤单一人,因为从今往后,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陪……。”
慕浅歌不觉停顿了一下,感觉到怀中的人身体也僵了一下。
她垂下眼帘,又继续说道:“如果你实在不愿提及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就不要说了吧!让我们一起向前看,迎接美好的未来。”
就在此时,裴疏夜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慢慢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此刻却犹如熟透的樱桃般红肿不堪,令人心碎不已。
“浅浅……”他的声音略带沙哑,饱含着深深的疲惫与无力感。
“我真的好累啊。但是,这些话憋在我的心里太久了,如果不跟你说,恐怕我会发疯。所以我只能,只想,只愿和你说!就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慕浅歌微微一怔,看着眼前这个饱受折磨的男人,她的心也跟着揪痛起来。
但很快,她便恢复了平静,宛如夜晚温柔如水的月光那般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应允:“好呀,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么就放心大胆地说吧。我会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做一个最忠实的听众。”
得到了慕浅歌的鼓励与支持后,裴疏夜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起他那不为人知的辛酸经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黑暗中苦苦挣扎,好不容易才艰难地熬过了十七个春夏秋冬。
然而,裴逸轩那个狠心的家伙却始终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刻也不肯容忍我的存在。
最终,走投无路之下,我只得孤身一人逃离了那个令我倍感压抑的地方,一路逃回了广城。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正是在这座城市里,命运之神让我邂逅了你——我生命中的那道光!”
慕浅歌娇躯猛地一颤,她那如秋水般的眼眸凝视着裴疏夜,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两道闪电在夜空中碰撞。
裴疏夜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那光芒犹如星辰般璀璨,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祈求,仿佛是一个迷失在沙漠中的旅人,渴望着找到一片绿洲。
而慕浅歌的眼眸中却弥漫着无尽的矛盾和犹疑,就像是被浓雾笼罩的湖面,让人难以窥视其真实的想法。
她微微垂首,朱唇轻启,用轻柔得仿佛能融入微风中的声音缓缓说道:“裴疏夜,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