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别叫小小姐了,听得我感觉自己好像只有三岁”,唐昭吩咐,“跟宋嬷嬷一样,唤我一声姑娘。”
“是,姑娘!”
唐昭看向中年壮汉,“你是领头的,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宋甲。”
唐昭伸手一指,“那你岂不是叫宋丙?”
被点到的汉子点头。
唐昭摇头,“这不行,你们这名字,一听就有门道,还姓宋,这跟跑到外面喊你们是护国将军府的人有什么区别?”
宋甲道,“还请小小,姑娘改名。”
“改名就不必了,改姓就行”,唐昭问,“你们姓什么?”
宋甲摇头,“属下等皆是孤儿,姓名都是老将军和老夫人起的。”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你们把武威当成家,那便暂时以武为姓”,唐昭许诺,“等将来,我定让你们重新姓回宋氏。”
“属下遵命!”
有了外祖家的护卫,唐昭高兴地不行,哪怕宋甲,不对,是武甲一问了不知道多少蠢问题,唐昭都笑呵呵解答。
“都听明白了吗?”
武甲一挠头。
唐昭安慰,“没事,你听嬷嬷和春风的就行了。”
武甲一松了口气。
唐昭看着天色不早,怕再待下去朝仪就要拆房子,于是留下春风、夏末领着武甲一等人收拾院子,自己坐上马车回府。
武乙二和武丙三偷偷在后头护送。
武威府衙不远处,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儿正趴在巷口注视着大街上来往的马车。
年纪较小的孩子道,“赖子哥,咱们真的要这样做吗?陆大人月前送吃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准咱们再做坏事。”
小癞子反问,“那你说,咱们去哪弄钱?”
小孩儿挠头。
小癞子安慰,“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小孩儿嘀咕,“你上次偷那老婆婆钱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小癞子给了他一巴掌,神色不愉。
小孩儿讨好地笑了笑,“赖子哥,街上这么多马车,咱们要找什么样的啊?”
“富贵的,华丽的,最重要的是,没有多少护卫的”,小癞子盯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要是车夫是女的,那就更好了。”
“怎么可能啊!”小孩儿越听越泄气,“富贵人家出门前前后后围着多少护卫小厮,咱们之前讨饭的时候,连马车都没摸着就被赶走了。”
“怎么没有?”小癞子眼睛一亮,伸手一指,“喏,这不就来啦。”
小孩儿踮脚望去,只见一辆朱红色的大马车缓缓驶来:马匹高大俊美,鲜红色的流苏坠着青色石头挂在马车四角,车顶还用青木雕了一只没见过的大鸟。
小孩儿看的张大嘴巴,他混迹街头七八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马车。
小癞子伸手帮他合上嘴巴,“拿来。”
小孩儿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个破旧的水囊交给他。
小癞子接过水囊,将水囊中的鸡血倒在裸露在空气的小腿上,再仰头把剩余的鸡血含在嘴里,随手将水囊仍给小孩儿,撒丫子冲那辆华丽的马车跑去。
马车路过巷口时,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突然出现直奔马车而来,冬梅立即拉紧缰绳,“吁!”
高大骏马嘶鸣一声,猛然停下。
坐在车里的唐昭一手扶住被惯性带地前倾的宋嬷嬷,一手扶住车厢,等宋嬷嬷坐好后才问,“怎么了?”
冬梅面无表情地看着明明没撞到却喷了一大口血倒在地上装死的小孩儿,“姑娘,小乞丐讹人。”
讹人?唐昭打开车窗,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儿躺在地上,皱眉问,“确定没撞到?”
冬梅点头,“奴婢保证,马车连他的一根毫毛都没碰到。”
唐昭安下心,颇有兴致地看那小孩儿躺在大街上,周围人越聚越多。
“怎么回事啊?这小孩儿怎么躺在地上?还流了这么多血。”
“还用说,肯定是叫这马车撞得!”
“哎哟作孽啊”,有看热闹的妇人指着站在马车旁一动不动的冬梅,和坐在马车里事不关己的唐昭,指责道,“这人家好没良心,撞着人了也不说赶紧送医馆,就这么干看着。”
“该不会想把人拖死吧,那孩子一看就是个乞丐,死了也没人做主。”
“谁说没人做主?”有百姓指着不远处的武威府衙,义愤填膺道,“有陆大人这个青天大老爷在,我就不信不能将这些恶徒绳之于法!”
“我现在就去告诉陆大人!”
恶徒唐昭看着那颇有正义感的百姓跑去武威府衙。
躺在地上装死的小癞子一听要找陆大人,心里问候了那多管闲事的人的祖宗十八代,装作才醒的样子挣扎地坐起身。
一直等在小巷里的小孩儿狠狠掐了一下大腿,边跑边大哭道,“哥!哥你怎么了?”
“我,我被马车撞了,我身上好疼!”小癞子作势要站起身,却重新跌坐到地上,捂着流血的腿大喊,“腿!我的腿断了!”
“哥!”小孩儿抱着小癞子嚎啕大哭,指着马车上的唐昭大喊大叫,“坏人!你们这些坏人!你们撞断了我哥的腿!你们赔我哥!”
冬梅目光落在小孩儿伸出的手指上。
小孩儿心下一跳,立即缩回手来,哭声也小了好几度。
小癞子恨铁不成钢,只能自己道,“你们撞断了我的腿,必须得赔钱!我这条腿可金贵的很,弟弟妹妹的吃穿都要我去赚!”
唐昭右手拄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小癞子麻利道,“看你们也不是故意的份上,你们赔五十,不,一百两银子,我就大发慈悲不告官了。”
“若是你们不给”,小癞子哼哼,“我就去上告陆大人,说你们故意想撞死我,让陆大人把你们通通抓进大牢里去!”
唐昭忍不住笑出声。
宋嬷嬷见姑娘被人讹还这么高兴,就想看看是谁这么有本事,谁知一探头,便看到了熟悉的脏脸蛋。
宋嬷嬷拍车,“是你!”
“你这小孩儿,偷了老婆子的钱袋,老婆子不跟你计较,好心放了你又给了你钱,你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