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房里假装吵架的夫妻俩,见和尚摔了个屁股蹲,这会儿也顾不上演戏了。
两口子着急忙慌地往外跑,边跑还边问:“大师!!你没事吧?!大师!”
和尚大骂:“屁股都给我摔两半了,你说有事没事?!你们到底什么八字啊,这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能克我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和尚边上的简阳淡淡说了句,“和尚,屁股本来就有两半。”
和尚气哼哼道:“你能不能别说话?!赶紧拉我一把。”
此时简家两口子和简言也已经到了和尚跟前,四个人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和尚从地上扯了起来。
简言忍不住评判了一句,“大师,您该减减肥了,这体重太重了,对您身体也不......”
“我这体重怎么了?!就现在这世道,要是我没这个体重,早tNd饿死八百回了,嗷嗷嗷嗷.......”
和尚此时虽然已经被搀扶了起来,但却撅着个腚,走不动道了。
“不行不行,我迈不开道了。完了完了,是不是胯骨肘子断了啊?!”
真是万万没想到,他和尚奔波江湖二十年,居然折在简家这几个蠢东西手里了!
胯骨肘子断了可不是小事啊。
要是老神医还在,那他可能还有救。
可老神医那骨灰都被他扬河里了,这可怎么办呐!
胖和尚的眼泪,撒在了简洪涛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凶猛的蒋女士见和尚哭了,心里头多少是有些内疚的,她赶紧打了儿子一巴掌,然后恨恨道:“你还杵在这儿干嘛!还不赶紧去请大夫来?!”
骂完了儿子,蒋隽瑛又端着一张尴尬的笑脸,凑到和尚面前道:“大师,对不住嗷,我也不知道你在门口......不过你放心,不管你断了什么,我们一定给您找大夫看好!”
“万一要是瘫了的话......呜呜呜......”
简阳话说一半,嘴就被她娘给死死捂住了。
“快别说了!”蒋女士呵斥女儿道:“不准乱说。”
她发现女儿的嘴,好像有点儿邪门。
刚开始全家出门徒步旅游的时候,简阳就不同意,说别到时候徒步不成,死半道上。
结果,他们全家真死半道上了。
昨天她大哥出门找大夫,她又让她哥小心些,别被车撞。
结果,她哥真的被车撞了。
咱就是说!!
这年头,乡下地方,一年到头说不定都不会来一辆马车。
可偏偏就是那么的不巧,居然真被简言遇上了,然后还真的被车撞了。
就问这事儿谁听了心里不发毛?!
还有刚才,简阳说小心别砸到了和尚。
结果呢!
和尚真的又被害了!!
虽说不是被砸伤的吧?但是.......总归跟‘砸’这个事儿脱不开关系去。
不对劲不对劲,蒋隽瑛觉得女儿真的有点儿不对劲。
巧的是,和尚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见蒋隽瑛捂住了简阳的嘴,便也连忙道:“对对对,可不能让她胡说八道,这丫头的嘴,多少有点开过倒光!”
“什么是倒光?”简言很虚心地问道。
和尚骂骂咧咧,“就是开过光倒过来!人家是坏的不灵好的灵,你妹却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行了,你别凑我跟前了,赶紧的把我扶屋里去,然后再去请个大夫来看看我这胯骨肘子。”
简家四口子连忙把和尚七手八脚地弄进了屋子。
可人才进屋子,就听外头简树根又来喊人了,“二叔!!咱们要走啦,一会儿晚了,野菜就要被人挖光啦!赶紧的吧!”
简洪涛想也不想,便应了一声:“好嘞,这就来!!”
“挖什么野菜啊!”趴在床板上的和尚立马不干了,“先去找郎中!”
“买粮食买粮食。”简阳也举手道:“今天可不能光吃野菜了,我这几天叶绿素摄入过多,皮肤都是绿油油的了。”
“行了别吵吵!”蒋隽瑛一把打下了女儿的手,“这样,简言在家照看和尚,我去挖野菜,简洪涛,你跟简阳去请郎中,顺便去买点儿粮回来。”
“我不用照看,”和尚可不敢劳烦这四个憨货,“你们该干嘛干嘛,我一天也就屙一次屎,没有喝水也不屙尿,你们且都忙你们的去。
就是我好几日没吃油水了,买粮食的时候记得打瓶油!”
“......要求还挺多。”简阳嘀咕了一声。
和尚立刻炸毛,“我这都被你们害了两次了,就想吃点儿带油水的,很过分吗?!”
“不过分不过分,”蒋隽瑛赶紧安抚和尚,“买买买,一会儿给你做油泼面吃。”
说完,她又赶忙推攘了简阳和简洪涛出门,自己则挎上了篮子,扯着简言加入了挖野菜的队伍。
虽说昨天简言和简阳两个都以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赚回来了点银子。
可三十多两银子,说少不算少,可说多真不算多。
农户人家没有粮,光靠银钱买粮吃的话,一年起码也得花上个十好几两。
再加上简家四口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他们又想创业赚钱.......总之这三十几两的银子,得细细算着花才行。
所以该挖的野菜,还是得挖!!
跟大部队汇合之后,蒋隽瑛便自然而然地跟俩妯娌走在了一起。
豆娘性子比较含蓄,跟蒋隽瑛聊天,左不过就是苦菜怎么做才不会苦,抑或是哪儿的芦苇荡芦花更多些,改天他们可以一起去摘点来缝袄子。
可富贵却是个没心没肺的,她开口就问蒋隽瑛,昨日里那撞人的车子,赔了他们多少银两。
村里人昨天都瞧见人家扔了钱给简言,却因为简言捡钱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根本没人看到他捡了多少银钱。
可还没等蒋隽瑛回答,简老太便在后头开骂了,“虎玩意儿!这种事儿你不会在家偷偷问啊?!这会儿让老二家的怎么回你?
咱村里头留下的这些人,哪个心里头没点算计?!到时候知道老二家有了钱,一个个都去问他们家借钱怎么办?”
正竖着耳朵想听八卦的同村人,有的加快了脚步,不想跟简老太这老娘们儿多说什么。
这老太婆,平日里就疯疯癫癫的,还是少跟她沾边好。
不过也有脸皮厚的,哪怕简老太这么说了,他们还是会舔着脸继续追问,昨天简言到底得了多少钱。
蒋隽瑛脑瓜子已经转完了,就听她朗声跟富贵说道:“昨日人家扔了一钱银给简言,可他让郎中看脚,花了二十文。
剩下的铜钱,我让孩子他爹去买点儿麦粉豆子,到时候炒熟了,咱自家再分分。”
走前前头的简言,愣愣地转头看向了自家老娘。
蒋隽瑛把他脑袋给转了回去,然后柔声教育道:“这算是你孝敬爷奶,关爱弟妹的,可不能小气。”
“.......娘,是我小气吗?!”简言闷声问了一句。
明明是她自己小气好不好!
二十两银子,说成一钱!
这可比他以前买两千的鞋子,跟蒋女士说是两百买的还要狠啊。
“行了,这安排挺好,”简老太赶紧一锤定音,“等二顺买回了豆子麦粉,你就送来老宅让豆娘炒,她惯会炒这些。
都别瞎聊天了,走快点,别叫邻村的人都知道了,再把野菜全挖了去。”
老太太这是怕蒋隽瑛回过味来,再反悔了。
老实说,老宅人多嘴也多,再加上几个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家里头是真缺粮啊。
昨日挖回去的几筐野菜,她原本是想用一半野菜加几勺麦麸,再切个老南瓜,煮上一锅野菜糊糊,也够一家人吃的了。
可家里头这些人,都跟肚脐眼裂了似的,咣咣往下倒多少都没个够。
老头子吃了一碗糊糊没吃饱,还在那里骂骂咧咧,说临死前就想吃顿饱饭,怎么了!
结果就一晚上,他们就把昨天挖来的野菜全给糟践了。
临了还搭进去俩南瓜。
真是.......哎!
太缺吃的了。
要不然按照以前,她跟老二家媳妇这种,见面恨不能喷对方一脸唾沫的关系,简老太是不会要她任何东西的。
当初分家的时候,老二家的就觉得老大家分的房子多,老三家分的田地多,自家是吃了大亏的。
再加上前两年闹了灾,各家日子都过得不好,以前的那些陈年旧账,就更容易被三不五时地提起。
陈谷子烂芝麻的旧账一翻,那吵起来就没边了。
可要说简老头老太太偏心眼,他们也是不认的。
毕竟当初简老头还在给富贵人家赶车的时候,只有简老二被老头儿带去了主家学营生。
虽然营生只学了一年不到,简老头就摔断了腿,父子俩这就打道回了府。
可不管怎么样,在那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头,简二顺是享了福的。
那小子去到人家家里头,就被看中去打扫人家的私塾,活计轻松不说,吃喝也好,还有工钱拿。
二顺子心眼也多的很,趁着公子少爷们读书,他还偷看偷学。
一年不到的功夫, 就学会了两三百个字。
回村的时候,他很自然地就成了村子里识字最多的人。
最风光的时候,还有人找二顺子写过年的对联呢!!
简家老两口觉得,这也算是当爹娘的,对二儿子的特殊关照吧?
不过家庭伦理的事儿,也确实是一句话说不清。
如今二儿媳愿意放下过去的那些扯不清的事儿,简老太自然也不想再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