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暗格（9）
江雄直人前脚离开，后脚，宫野就拉开了隔壁的门走了出来。
“你都听到了吧？”手冢问道。
“是。”宫野在他之前的位置上重新坐下来。就在江雄直人来这里的前两分钟，他就在现在这个位置坐着。
“对于江雄直人的诉求，您打算怎么做呢？”
手冢抬头看向门外，月色残留的暗青色已经被晨曦的光驱散了大半，天已经完全亮了起来。“检证处突然间这么积极的参与进来，很难想象这不是父皇授意的。”
“可是，又为什么呢？陛下这么做着实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手冢的手指在盘着的腿上轻轻敲动，房间里的沉默持续了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我们现在的线索太少，一切的推论都是猜测。这件事暂时先放一下，巡查营那边的案子现在有什么进展了？”
“还没有什么进展。我们的调查进度和他们差不多。”
“多放几个人出去，把水搅浑。”
宫野一向平和的面容闪过一丝错愕。“殿下，您什么意思？”
“我一直觉得，城防营的案子实际上只是一个障眼法，真正的主角是巡察营手里的案子。”
“您的意思是，这看似无关的两起案子实际上是一个人干的，他们在杀死木下的时候暴露了什么东西，为了掩人耳目才搞出了城防营的事情。”
“这只是一种猜测。也不排除有其他人搅合进来了的可能。只不过是巡查营的案子疑点稍微多一点儿而已。让他们把水搅浑，把事情搞得越复杂越好。”
“但是，如果我们这么做。巡查营那边.....”宫野的话说到一半，恍然察觉到了什么，改口说道：“您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查到真相，巡查营也好，不二文彦也好。”
“我并不指望他们能做什么。如果巡查营那边能够查到些什么也不错，我只是不太信任这些人而已。”手冢默默的沉了一口气，换了话题说道：“不二最近在做什么？”
“还和以前一样，他自己似乎有什么计划，早上下山，晚上回来。不过我听说他最近似乎在琢磨着要盘一个铺子。”
手冢抬了抬眉毛。“他盘铺子要做什么？”
“不是很清楚，不二少爷的嘴很严。要调查一下吗？”
手冢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算了，随他去吧。我们的人只负责保护好他的安全就行。”
·
中午的太阳已经有了夏天的模样，温度在上升，手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刀收回了刀鞘里。旁边的侍者见状，赶紧上前去收拾被砍断的竹桩。
这个时候，山崎跑了过来，在手冢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手冢本来表情就不多的脸上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沉声问道：“这件事确定吗？”
山崎点了点头。“现在已经在谈判了。能不能成就不清楚了。”
“好，我知道了。”
临近夏日祭，大街上的人明显的多了起来。从六宫山脚下到中心街，跨越了三条街的两侧都摆满了小摊位，那些贫民区的摊位也在这里找到的一席之地，准备趁着夏日祭赚一点口粮钱。
山崎跟在手冢的身后，从头到脚写着不可思议。
他跟了手冢这么多年，深知手冢的脾性。他的主人虽然沉默寡言，面部表情也不够丰富，心思很难被人看透。但是他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从小到大都不太愿意进入到这种闹市区来。
好几年以前，宫野看他的心思太重，每天到晚不是看书就是练剑，除了增强武艺就是研究阳谋，明明还是一个喜欢玩乐的年纪的孩子却完全没有孩子的心性。宫野担心他真的会变成一个书呆子，有时候还劝他在这种节日里去闹市区走走，感受一下烟火气。然而每一次都被他拒绝了。
每一次被拒绝之后，山崎都会看到欧宫野摸着自己的胡子在那叹气。而手冢对此根本就视若无睹，不管怎么劝，就是不出门。
今天反而主动要出去逛一逛。他用的理由就是宫野苦口婆心却说时用的理由，放在现在的年纪，已经没什么说服力了。
“啊，不会殿下他还童心未泯吧！返老还童？也不对，少年心性......好像也不对。”山崎猜的有点儿忘我，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却看到手冢正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手冢直白的问道。
“啊，不，没什么。”山崎连忙道歉。“对不起，我走神了。”
手冢看了他一会儿，说道：“这种祭典一年才只有一次，你不用跟着我了，想去哪就去逛一逛。”
听完手冢的话，山崎觉得是不是自己刚才胡思乱想的走神让手冢误以为自己是想要出去闲逛，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的，殿下，我不是......”
“我知道。”手冢打断了他的话。“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以前因为我的关系，你们也没有什么机会出去走走，现在不一样了，不需要待在山里，有机会看看这乱花渐欲的景象也不错。”说完，手冢拍了拍山崎的肩膀。“去吧，逛完了自己回去就行。不用等我。”
山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手冢并没有给他机会，一个人转身走入了人群里。
山崎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远离自己的手冢，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的年纪比手冢大不了两岁，说到底也还是处在爱玩的年纪里。这么多年跟着手冢待在大山里，他心甘情愿，但是也并不代表他对这个世界的万千景象不感兴趣。这一次下山，他也是想过，如果有能够到处看一看的机会还是很不错的。
手冢并不急于穿过一层一层的人墙，他慢悠悠的走，看起来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他穿着暗蓝色和黑色相间的格纹和服，身上挂着一把养护的很好的佩刀，他的步伐虽然不快，但是完全没有想要闲逛的意思，反而像是一早就确定好了目的地，心无旁骛的奔着目标而去。
从六宫山到中心街需要穿过一整条烟花巷，手冢刚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就感觉到，这条街的人比其他的街道都多了不止一倍。
手冢也是第一次踏入这条街道，他之前听说过这条街的风俗。这里并非都是一些粗俗浪子，但至少未成年慎入。
他的脚步在巷子口停住了，他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不断走进去的人，突然间开始有些犯难了。就在他犹豫是往前走还是向后退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人在自己的身边站住了。
他转过头，对上了不二笑眯眯的视线。
“嗨！晚上好啊！”
不二没有在大庭广众，人多耳杂的地方给他加额外的称呼，这让他很满意。“晚上好。”
“今天是夏日祭，没想到一向不愿意出门的人竟然有兴致出门了，不过......”不二扫了一眼人流密集的烟花巷，眉眼和嘴角上的笑意更浓了。“这里可是远近闻名的烟柳之地，不知道您来这里做什么呢？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不二话音一顿，往旁边靠了靠，凑到手冢的耳边，低声轻语：“你还未成年吧，殿下。”
不二的声音不大，凑得太近还能感觉到他轻微的呼吸，手冢看不到自己的脸现在红不红，但是耳根子是热的要命。
一向情绪波动不大的人，对自己突然变快的心跳反而会格外敏感。手冢知道不二的话几乎是五分的嘲讽五分的挑逗，但是还是在他的气息擦过耳畔的时候感受到了一丝紧张。
不过手冢调整情绪的能力也非常强大，他很快把宕机的大脑修理正常，转过头看着不二，在对方戏谑的微笑中保持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沉声问道：“我听说大少爷要在这里盘下一间店铺，颇感好奇，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