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积极化（30）
雨势没有减小的意思，手冢站在门口，看着天上灰蒙蒙的云层，心事重重。
山崎匆匆的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长岛贵一和渡边忠义不见了。”
手冢对山崎用担忧的语气说出的事实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只是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果不其然。”
“殿下，您早就知道他们会跑？”
“是啊，他们的出现太过巧合了。”手冢无声的笑了笑。“你记得昨天齐藤是怎么说的吗？”
山崎歪着头思考起昨天和齐藤之间的对话。
齐藤被日向拘禁是在十天之前，他在监狱里听到长岛贵一和渡边忠义的对话是在五天前，也就是手冢刚准备从京城出发的时候。
从齐藤的描述来看，长岛和渡边的对话有些没头没尾。但是，他们的对话却是事实无疑。
至于齐藤为什么突然被放了出来，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就在在酒馆的当天上午，他就被士兵从军营的监牢里轰了出来。
一切就像是被刻意安排好的一样。
“您的意思是，有什么人在其中帮了忙。”山崎犹疑的说道。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会不会是太子？”
“不清楚。”
此时的手冢与他平时的自信与坚定的神情不同。他的神色难以置信的有些茫然，就像是被脑海中的疑虑困住了，陷在迷雾中找不到方向。
沉默一直持续到他们准备去第二次谈判。
雨下的很大，通往码头的路并不算好走。从城里的石板路离开，穿过一段满是车辙的泥土路，之后便到了码头。
古邦和未名已经提前到了码头，依旧坐在上次的位置上。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的看向南会城的方向，
雨中的两个身影若隐若现，有着一种让人生畏的飘忽感。
手冢走到之前的位置坐了下来，视线扫过另外两个人。
或许是他的视线过于不友好，也过于凌厉，脾气火爆的未名一下子就怒火中烧起来。
日向的事情已经让手冢没有了谈判的欲望。在处理日向之前，他已经让人带着盖着他印章的命令函去最近的龙津调兵，以备不时之需。
真正在谈判的双方其实只有古邦和手冢两个人，未名似乎一直以古邦的说法为詹，自己的立场并不坚定。
古邦一直坚持远海的海域不需要进行划分，理由自然是边界不清晰。
手冢冷笑了一声。“我觉得古邦城主说的有道理。不过既然远海说不清楚，那近海的区域我们干脆就重新划一下界线。”手冢在地图上划了一下。“我决定不再开放南会码头左侧的海域给未名川。”手冢的手指在地图上画着圈。“按道理，这片海域是属于我们明古的，当初介于两国友好，将此区域开放给未名川使用。不过现在看来，当初似乎做了一件农夫与蛇的事。”
“你什么意思？”未名安健腾地一下站起来。“你的意思是要毁约呢？”
手冢冷笑了一声，挑衅的问道:“是啊，未名城主觉得不合适吗？”
“当然不合适，当初的协定是共同使用。”
“你也知道当初的协定是共同使用，但是你做了什么？”手冢问道，但视线还是扫了一眼旁边的古邦的。
手冢没等未名回答，就轻笑道:“未名城主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不记得是自己先派兵占据了码头左边的海域，禁止我国的渔船归来的吗？”
手冢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远海的事情我暂且可以不追究，但是近海的事情关乎我明古的领土。这件事我没打算跟两位谈判。”
“这件事，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商量。”古邦终于说话了。“如果不开放海域，未名川的渔船将无港停靠，这对……”
“这对你们来说损失很大是吗？”手冢微微偏过头看着古邦。“可是这关我什么事呢？既然做不了沿海城邦也可以做内陆城邦。只要没有灭国，自然还是能够生存的。不是吗？”
手冢的话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未名安健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你的意思是要动手了吗？”
手冢耸了耸肩。“我无所谓。如果你不愿意兵刃相向，可以问问古邦城主是不是愿意借你一些海域，让你的船能够回家呢？”
“您这么有自信，不知道南会城里的士兵不见得能够撑得起您的底气。”古邦的话充斥着冷冰冰的威胁和嘲讽。
“是吗？”手冢不以为意。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古邦和未名往码头的方向看。
远处的海浪在雨中翻涌，朦朦胧胧的雨雾中，一大团黑色的影子如同一道悬浮的巨浪，漂浮着向码头的方向逼近。巨大的船帆上，扛着刀的狮子图案挺着胸膛，在大雨中挺挺而立。
明古国的海军。
“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古邦的心里咯噔一下。他转过头看向手冢。
这个时候，未名川的一个士兵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还没等他开口，就被未名安健一嗓子吼了出去。
“我希望两位不要误会了，你们一直以来的安稳环境并不是因为你们自己有多强大，多聪明，而是我们不好斗。”
空气似乎停滞了。夏季的雨仿佛如同秋末一般冰冷。
未名和古邦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看着那如同铁壁一般的船队越压越近，最终将停靠在码头附近的未名川和古邦的船队围了起来。
“两位，我不是在和你们谈判，而是通知。”手冢说着站起身。“请各位回去告诫自己家的渔民，不要越界。”
说完，手冢扫视了一遍呆若木鸡的两个人，然后离开了帐篷。
手冢没有往南会城走，而是越来越靠近码头。“派个人回去，给古邦送个大礼。”
山崎应了一声，跟身后的一个卫兵说了些什么，之后又赶上了手冢的步调。
手冢的舰队暂时放开了一条口子，让古邦的未名川的小船离开港口。然后一艘小船从一艘巨大的帆船上被放下来，几个人跳上船，慢慢驶向了港口。
手冢迎着风雨站在码头上，呼啸的海浪在他的脚下泛起层层白色的泡沫。
小船在风雨和海浪的颠簸中靠了岸。
四名穿着盔甲的军士走上了码头。
领头的一个看起来和手冢的年纪相仿，眼神坚定，一脸刚毅。
他在距离手冢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单膝跪地，朗声说道:“臣丰谷龙之介参见国光殿下。”
手冢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冷漠，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伸手扶起了丰谷。“不必拘礼。”
丰谷龙之介站起身，迎着手冢张开的怀抱便抱了上去。
“好久不见，阿介。”
“好久不见，殿下。”丰谷显然高兴坏了。“一收到你的令函我就连夜赶来了。我们明古的气势绝对不能输给任何一个家伙。”
“谢谢你，要不是因为是你，我可能就另想办法了。”手冢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舅舅还好吧。”
“还好，不过脾气还是那样，自从受了伤之后他就一直脾气暴躁，但是不惹他也就没什么事。他啊，一辈子强势惯了，腰板挺的直，现在看到自己连站起来都费劲，难免情绪抑郁。”丰谷释然的笑了笑。“殿下这些年也过得很辛苦吧。”
“还好。”
“总算熬出头了。”丰谷笑了笑，凑上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不知道。现在才刚刚开始，一切都不明朗。”
丰谷点了点头。“也是，国主本来就是一只老狐狸，鬼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殿下还想着姑姑的事情。”
“母亲的事情我必须要调查明白。你很清楚，如果我不知道真相，这终究会成为困住我一生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