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热闹如绚烂烟火缓缓消散,喧嚣声也悄然退场,只留下夜晚的静谧安宁。银白月光轻柔洒落,给长沙的大街小巷披上朦胧薄纱。
十一个尚未成家的士兵身着单薄军装,在赵绍培小楼下的岗楼站岗。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往常两两一组的他们今晚都出来踱步,大概是心中烦闷,难以入眠。两名正岗士兵身姿笔挺,目光如炬,紧盯前方。
其余几人则抽着烟来回走动,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声响。他们眼中既有对新婚战友的羡慕,也藏着一抹难以言说的孤寂,在这美好的夜晚,只能孤身坚守岗位。
年轻士兵小吴实在憋不住,低声嘟囔:“唉,我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啊。”声音里满是无奈与对未来婚姻的期盼。
旁边的老张拍了下他,认真说道:“别抱怨了,只要好好站岗,以后肯定有机会。副团长不是说了嘛,咱们结婚后福利待遇都一样。”小吴长叹一口气,似要把满心委屈吐出,随后挺直腰杆,望向远处的黑暗,仿佛在那无尽夜色中能看到未来的幸福生活。
结了婚的士兵们正美滋滋地度蜜月,高高兴兴回了各自家中。城里时不时传来他们与妻子的欢声笑语,在安静夜里传得很远,让剩下的单身士兵更是想哭。
半个月后,新婚士兵陆陆续续归队。还好此时的保卫团与日后正规的保安团相比,管理宽松得很。赵绍培这个副团长找了个考察学习的借口,留下14人在长沙保护他爹和他的住处,其他人跟着刘正虎前往他老家桃江县驻防。
赵绍培虽挂着保卫团副团长的名头,却一心只想躺平,把工作全扔给了刘正虎。刘正虎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天没亮就起身安排巡逻任务,仔细给队员们分配工作,生怕县城哪个角落没巡查到。
白天还得不断与乡绅商讨征收粮饷之事,那些乡绅各怀心思,谈判艰难又繁琐。也不知是工作太忙,还是他对云澜大侄女格外上心,每次看到他都像是累得直不起腰,可这工作狂依旧双手叉腰坚持上班,还每天笑得露出后槽牙。
赵绍培借着考察的由头,跟着老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穿越过来这么多年,在碰到老陈之前,他就知道有青楼这么个地方,心里一直痒痒的,想去看看里面到底是啥样,可因为各种各样的担心和顾虑,始终没敢跨进去。
老陈在长沙摸爬滚打好多年,是个老江湖,对城里的各种地方了如指掌,按他的说法,就算闭着眼也能找到路。
一天,他们去了一家雕梁画栋、看着就高大上的酒楼,老陈说里面的菜地道,要请赵绍培,赵绍培哪能让他出钱。
他们坐在靠窗位置,一边喝酒聊天,一边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不知不觉聊到了青楼。
老陈喝了口酒,脸微微泛红,对赵绍培说:“你可不知道,这青楼啊,门道可多了。”
他掰着手指头,一样样说道,“一等妓院叫‘清吟小班’,里面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小就接受严苛训练。主要接待打茶围的客人,不提供住宿。去那儿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富商巨贾,讲究的是个风雅,在那儿喝茶聊天、吟诗作对,寻求心灵慰藉。”
赵绍培听得入迷,赶紧追问:“那二等呢?”
“二等妓院叫‘茶室’,能接待留宿的客人。我跟你说,妙妙在的那家茶室,姑娘们都长得十分标致,妙妙你也见过,容貌出众,才艺更是不凡。”老陈挤了挤眼,脸上带着点暧昧的笑容。
“三等是‘下处’,主要满足嫖客的某些需求。四等就是最常见的‘窑子’了,环境杂乱,姑娘素质参差不齐,去的大多是底层百姓,大家都是生活所迫,互相取暖罢了。”老陈说完,又灌了一口酒,不知为何,神色间多了一丝惆怅。
赵绍培没想到青楼竟有这么多等级。他如今身为保卫团副团长,日后要去这些地方收税。虽说辖区在桃江县老家,不在长沙,但提前了解总归是好的,也便于日后开展工作。
他问老陈:“要是我想与一等的姑娘深入交流,多花钱能行吗?”老陈说:“留宿不行,但可以写外出条子。一等二等不过是说法不同,都是为了赚钱。一等小班的姑娘有时会被邀请外出陪客,比如去警察署,或者陪伴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在这些场合,她们不仅要陪伴左右,还得参加社交活动,表演才艺之类的。”
在和老陈四处游玩、借机了解这些地下灰色地带的日子里,看到那些漂亮迷人的青楼女子,赵绍培并非心如止水。
她们一颦一笑,仿佛带着魔力,能让人忘却烦恼。但一想到这个年代医疗条件落后,要是染上病,基本就没救了,他便立刻清醒,坚守住自己的底线,绝不犯糊涂。
这天,赵绍培和老陈去了一间茶室,一进去,便闻到一股馥郁的香气。有个姑娘主动凑过来,身上的香味混合着花香与脂粉味,眼波流转,满是诱惑。
赵绍培心跳陡然加快,可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患病后的可怕模样:脸色苍白,身体虚弱,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他赶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客气地拒绝了她。
老陈在旁边笑话他:“你这小子,真不懂风情。”赵绍培笑了笑,没说话。他问老陈:“你有没有认识的‘清吟小班’?我想去见识见识。”老陈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给完姑娘赏钱,赵绍培和老陈便出了茶室。老陈带他来到一个叫美吉堂的“清吟小班”,刚到门口,就有小厮满脸堆笑,热情地把他们迎进去。
老陈熟门熟路地问:“有没有新来的姑娘?”小厮眼睛一下子亮了,说:“有几个从东边来的艺伎,才艺出色,就是价钱贵些,二位爷要不要点?”赵绍培一听,好奇心大增,心想这一等的清吟小班,又是东边来的艺伎,一定要见识一番。
想起穿越前,也曾在风月场上与西方异域佳人有过几段邂逅,就是没碰到东边的,这次碰到了怎么也得深入了解,就大方地说:“有几个算几个,我都包了。”心里还想着,这一等的地方,新来的应该干净,不会有脏病,替天行道的应该可行。
不一会儿,两个艺伎穿着华丽的和服,迈着小碎步,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身姿婀娜。赵绍培让小厮打了温水,让她们先卸妆。卸完妆一看,两个都长得颇为漂亮,其中有个年纪小的,眉眼间透着一股灵动之气,特别像惠瑶。
他心里十分诧异,怎么会有东边的人在这烟花之地呢?难不成是被拐骗来的?先不管了,岁数大的给老陈,这个像惠瑶的他带走。他让老陈找小厮开外条子,小厮说:“新来的姑娘不开条子。”他一听就火了,他刚想管管这事儿,你却跟我说不行,他就让小厮把老板叫来。
老鸨子脸上堆着笑,露出一嘴牙花子,说:“二位爷,我就是个管事的,做不了主,要不您二位换两个姑娘?”
赵绍培看她那副瞧不起人的样子,顿时怒从心头起,将他的团长证直接摔她脸上了。这团长证还有个缘由,他去领证件时,市长办公室发证的大哥知道他是赵家少爷,对他格外热情。
他顺手给了他50大洋,他高兴坏了,问他是不是经常来长沙,他点点头。后来他不小心掉了一本盖好章的空白残次证,他就捡起来放兜里了。现在摔老鸨子脸上的就是这本,上面写的是长沙保卫团团长赵绍培。
他大声说:“你做不了主没关系,人我带走。让你老板找我,桃江赵家赵绍培!”说完,他拉着两个女人就往外走,老陈跟在后面,老陈脸上既有惊讶于他如此大胆,又带着点想看热闹的兴奋。
刚出美吉堂的门,一阵夜风吹来,吹散了赵绍培心中的酒意和火气。两个艺伎被他拉着,低着头,吓得不敢出声。
“喂,你们俩叫什么名字?”他语气缓和了些问她们。那个像惠瑶的小声说:“我叫千鹤,她是百合。”声音轻柔,带着点异国腔调。哟,不仅听得懂还会说,这就好办了,省得他那流利的口语再吓到老陈。
他们很快到了同仁里大吉祥,这是长沙颇有名气的一个公馆,平时都是些达官贵人来消遣的地方。门口的侍者看到他带着两个艺伎和老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把他们迎了进去。
一坐下,就有侍者端上茶水和点心。他让千鹤和百合坐下,给她们倒了杯茶,问:“你们俩到底是怎么被弄到这儿来的?”两个小美女直摇头。他有点疑问:“听不懂?你俩不是会说国语吗?”
他问道。“一点点。”千鹤伸出白皙可爱的手指头比划了一下。好吧还得他来,这地球离了他还转不了了。他让老陈出去把门关上,守着门口。他开始用她们的母语和她俩交流。“你们俩到底是怎么被弄到这儿来的?”
千鹤和百合听到他流利的还带口音的口语先是一惊,后是欣喜。问他是不是她们老乡,他摇摇头,告诉她俩,虽然他不是她俩老乡,但是她俩可以相信他或者只能选择相信他能救她俩。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亦或是听到他一口她们好久没听到的乡音,千鹤咬了咬嘴唇,眼眶泛红,说:“我们在国内本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有人说能带我们来这边学歌舞,挣大钱,还能见识世面。结果到了这儿,才知道是干这种事……”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百合也在旁边哭着说:“我们想回去,可他们不让,还说要是不听话,就对我们家人不利。”
赵绍培听了,觉得东边能干这事的人真是有点能耐,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铁公鸡拔毛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