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噬妖主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像是回到了那个遥远的时刻。
“他站在我面前，说妖界需要一位新的守护者。”
血色锁链因她的情绪影响突然收紧，在她肌肤上勒出深红痕迹，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他说，超脱者注定要离开，而妖界需要一个永恒的存在。”
她冷笑一声：“听听，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江川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他能感受到她话语中压抑万年的委屈与不甘。
“筑就这无上道基需要吸收无数妖族的精血，将其化作自身的一部分。”
帝噬妖主抬手轻抚心口：“我做到了九成九...却在最后关头...”
她的声音哽住了，血色赤瞳中泛起一丝水光，又迅速被灵力给消散。
“你犹豫了。”江川突然道。
帝噬妖主猛地转头看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怎么可能知道？那明明只有...”
“因为我在传承中看到了。”
江川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父亲留下的记忆里，有那一刻的画面。”
帝噬妖主的表情凝固了。
她死死盯着江川，血色锁链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着，整个血色屏障都随之晃动。
“他...留下了那个？”
她的声音变得异常尖锐：“他凭什么？！他不是最厌恶吗？那是我最…”
“最脆弱的时刻。”
江川平静地接上她的话：“因为那只猫，对吗？”
帝噬妖主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那些一直缠绕着她的锁链突然收紧。
“那是我五岁时救下的一只雪灵猫...”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它只陪了我三天就死了...我明明已经忘了...”
江川从传承记忆中看到的。
说来也是可笑…
正是这只小猫临死前舔她手指的温暖触感，在关键时刻击穿了安知然筑就无上道基的决心。
仅仅就因为这个无法完美的凝成无上道基，或许这就是每个无上道基的不同，独一无二之处吧？
“他当时说了什么？”江川轻声问。
帝噬妖主的赤瞳逐渐失去焦距，好像回到了那个决定命运的时刻。
“废物…”
她重复着那个词：“他就说了这一个词，然后转身走了。”
血色纹路突然暴起，从她心口向四肢蔓延，那些未完全睁开的眼睛开始渗出鲜血。
帝噬妖主却像是感觉不到痛苦，只是站在那里，任由道基反噬加剧。
“之后的百年，他再没与我说过一句话。”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
“直到他被异仙重伤，临近神形俱灭前，才把我叫到面前，给了我这份‘馈赠’。”
她轻点眉心的血痕，那里浮现出一枚嵌着血色晶体。
江川能感知到，这东西正源源不断地吞噬着她的生命力。
“命血晶，将我与妖界本源强行连接的工具。”
她的指甲深深掐着掌心：“只要我还活着，妖界就不会彻底崩溃，这是他留给我的唯一价值。”
江川皱眉。
在传承记忆中，那位超脱者确实将守护妖界的责任交给了女儿…
但他看到的版本与帝噬妖主讲述的却有些出入。
“他其实...”
“不必为他辩解，我早就不在乎了！”
帝噬妖主冷冷打断，她抬手撤去血色屏障，外面的明溪等人立刻围了上来。
明溪第一个冲到江川身边，幻彩眸子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超脱者大人，您没事吧？”
江川摇摇头，目光却一直没离开帝噬妖主。
她已重新用锁链遮掩住一丝不挂的躯体，恢复了那副冷漠威严模样…
好像刚才展露的脆弱从未存在过。
“帝噬大人。”
明溪恭敬行礼，狐耳却不安地抖动着。
“三位妖主似乎又在引动其他几域乱战…”
“我知道。”
帝噬妖主打断她，赤瞳中闪过一丝疲惫。
“九幽已彻底被污染，巨灵和天翼也撑不了多久了。”
她转向江川，声音恢复了平静。
“你既已获得传承，就该明白现在的局势，异仙不止一个，它们正在侵蚀各个下界，而你的世界...”
“我明白，你先前说过。”江川接话。
帝噬妖主一愣，才想起之前自己提过…
可见刚才的交谈对她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她自嘲一笑，随后微微颔首：“至于那三位妖主，我会解决他们的。”
她说完便要转身离去，锁链在虚空中划出血色轨迹。
“等等。”
江川突然叫住她。
“关于你父亲...”
帝噬妖主的背影僵住了。
“他在最后留了一句话，让我转达。”
江川轻声道：“告诉安知然，那只小猫...我后来把它复活了，就灵封在当年那处庭院里。”
帝噬妖主猛地转身，赤瞳剧烈收缩，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江川指了指她眉心的命血晶。
“他还说这并不是枷锁，而是钥匙，当你真正需要时，它会告诉你答案。”
帝噬妖主的手抚摸了下额头，血色赤瞳中第一次出现了迷茫的神色。
那些缠绕着她的锁链突然发出柔和的嗡鸣。
她的声音颤抖着：“不可能…他明明...”
“他确实是个糟糕的父亲。”
江川叹了口气。
“但或许...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冷酷无情？”
帝噬妖主站在原地，锁链轻轻晃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起来就像个迷路的小女孩，
完全不像统治妖界数千年的无上存在。
“帝噬大人...”
明溪担忧地上前一步。
“够了，我没事。”
帝噬妖主突然抬手，所有情绪瞬间收敛，又变回了那个威严的妖主。
她看了江川一眼，赤瞳中情绪复杂。
“记住你的承诺。”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化作血色流光消失在天际。
极光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幻彩眸子中满是忧虑：“帝噬大人她...”
“没事的。”
江川收回目光，转向她们。
江川的目光扫过众女，超脱仙体觉醒后的气息让她们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帝噬妖主助我走向超脱之路，彻底觉醒了仙体。”
他缓缓开口，指尖流转着一缕纯净银芒：“现在我能更自如地操控本源之力了。”
明溪的九条狐尾突然激动地摇晃起来，紫色眸子闪烁着异样光彩。
她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紧紧抓住江川的衣袖。
“主人！”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
“请…请再与我双修一次！”
江川看着明溪那双泛着紫光的眸子，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狐狸精，在这种紧要关头居然还想着双修的事？
然而明溪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双颊绯红，狐尾不安地扭动着。
她小声解释道：“主人，不是你想的那样…御妖天晶和超脱仙体的力量可以延缓我渡劫期的灾劫劫，让我暂时跳过灾劫，突破修为境界。”
明溪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只要我能渡过无相劫，就能踏入飞升期，到时候...就能帮上帝噬大人的忙了。”
江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确实，御妖天晶本就是妖界至宝…
而他的超脱仙体又刚刚觉醒，本身就有这方面的特性，现在定然也是有所增幅。
两者结合，或许真能助明溪提前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