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中的人突然睁开眼睛,吓了司徒暻曜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强装做镇定,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桶中人问道:“你、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桶中的人眼神空洞,嘴巴张开一条缝,发出“呃呃”的声音, 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甚至一度以为这是在阴间,在受着某种酷刑。
逐渐地,他的意识开始清醒,记忆也一点一点地恢复了。
他在昏迷中,听到有人提到“季江漓”这个名字,好像一股强劲的抓力,抓紧了他的心脏,给他浑身都带来一阵痛楚。
这痛楚,真是刻骨铭心的痛,是刻骨铭心的仇,刻骨铭心的恨。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去盗窃星河科技安全防护系统代码的朱轶,他盗窃代码准备卖钱好去还欠下的赌债,却被季江漓抓了个正着,送给了他的债主常诗韵。
他回忆起,在那个昏暗的半地下室,光线很微弱,从半扇窗子投进来的光影落在地上。窗子上的风扇扇叶迟缓地转动着。
记忆中,风扇扇叶光影的转动,好像轮转着他的记忆,那可怕的经历,濒死的体验,瞬间全都涌现出来。
他跪在一个穿着一身皮衣的女人面前,不断地向她磕头,“韵姐,韵姐您听我说,再宽限我几天,我保证一定把钱还上!”
“你难道不知道,我常诗韵的钱不是那么好欠的吗?”她说着,将脚踩在他的头顶,“这次我不会给你做任何选择,只需要你还钱,一分都不能少。”
常诗韵晃晃手指,“一分都不能少哦,连本带利还清,我还可以考虑放过你!”
“韵姐,韵姐,我保证还钱,但是,您再宽限我几天,就几天的时间!”
“我去你的吧!”常诗韵一脚将他踹倒,“宽限几天?那究竟是几天啊?连个期限都不敢说,你觉得我会信你?”
朱轶说:“韵姐,我会再想办法,我会再想办法,您看我哪次没有还清赌债?只是这一次,情况特殊,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啊?偷公司机密没偷到是吗?”常诗韵含着电子烟,吐出一口烟雾,“被扫地出门了对吗?”
“是,是,我现在失去了工作,没有了收入来源,所以……可不可以分期?”
常诗韵冷笑一声,“分期?分多少期?要还到你八十大寿吗?你觉得我还会再给你机会吗?”她的声音逐渐狠厉,“你想要机会,可是姑奶奶我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啊!”
她示意站在身边的黑衣人一眼,黑衣人会意,抓住朱轶的右手,按在桌上,从地上捡起一把锤子,朝着大拇指狠狠地砸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朱轶右手的大拇指直接就扁了。指甲飞了出去,碎裂的指骨从皮肤里刺出。
朱轶疼得嚎叫出声,即便是此时回忆起这一幕的他,也不禁再次打了个冷战,抽搐了一下,牵动了全身的剧痛。
剧痛似乎在提醒他,这不是梦,是现实。
悲从中来,此时他口不能言,身体无法自主去动,全源自于这一天。
很快,五根手指全部被砸碎,整只右手就算废掉了。此时他才明白,常诗韵根本就没打算给他任何机会。
恨,让泡在桶里的朱轶脸色发青。他恨常诗韵,更恨季江漓。在他的思维里,他没有偷到代码,季江漓就应该放过他。
可是季江漓全然不顾他为公司做过的贡献,把他开除了。开除也就算了,竟然还直接送给了他的债主。
无休止的殴打和折磨,朱轶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毕竟手脚的筋脉全都被挑断了,几个壮汉对着他疯狂的殴打,他能听到断骨接头之间的摩擦音。
他被丢到荒野,意识开始模糊了。等到再次苏醒,就已经是此时。他想开口说话,但是发不出声音,他嘴里空空的,舌头已经不见踪影。
“师父,那个人醒过来了,您是要回来吗?”司徒暻曜已经给土黎华打去电话,土黎华没说回来,也没说不回,只说了句“知道了”,便挂断电话。
司徒暻曜问朱轶,“我说话,你能听见吗?”
朱轶点了点头。司徒暻曜见他还可以听懂自己的话,多少有一点欣慰。
“你认识季江漓?”他问道,他现在只关心这件事。
朱轶眼睛瞪得溜圆,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声音,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一动,又牵扯到全身剧痛。
“你跟季江漓有仇?”这句话,他已经不是在试探,而是开诚布公的问这个问题。
见到朱轶肯定地点头,司徒暻曜有些兴奋了,“很好,很好,放心,我师父会治好你!他连死人都能救活,更何况你这样!啊……阿嚏!”
司徒暻曜打了个喷嚏。
此时,季江漓正盘腿坐在床上,调节着身体的气息。
“你说,司徒暻曜真得会参与进来吗?”司徒暻曈进他房间半天了,见他一直在打坐,没去打扰他。
但是她有很多话想对季江漓去说,心里抱怨着他的木讷,有些不开心地开口问话。
“他总不会消停的”,季江漓停止了打坐调息,对司徒暻曈说,“他一定跟土黎华密谋着什么大事,并且还是针对我,只是现在还不能洞悉到。”
季江漓从三个小世界重生归来,所有的记忆和能力,他全都带了回来,唯独没有带回洞察人心的能力。
或许是被自动锁死了,或者能够看穿每一个人所想,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设定,就被屏蔽掉了。
毕竟他也没有系统加持,所以这一方面来说,他只算是个普通人。
司徒暻曈穿着无袖的睡衣,露出洁白光滑的手臂,侧身躺在季江漓身边,想要伸手去摸季江漓,伸到一半,便又缩回了手。
季江漓用手指轻轻在她手臂上蹭了一下,滑滑的触感。
“暻曈姐,你不用担心,我能够应对。”他收回手,对司徒暻曈说。
司徒暻曈抓住他的手,将脸贴上去,“我知道,我只是……江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季江漓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他现在不敢去爱。他没有说话,轻轻地拍了拍司徒暻曈的肩膀,“暻曈,早点休息吧!”
司徒暻曈依依不舍地起身下床,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回头看了季江漓一眼,又跳上床,在背后抱住他……
城南,破败的平房里。
司徒暻曜拿着土黎华早就准备好的药液,用吸管给朱轶喂食,也许是很苦,朱轶眉头直皱,不愿下咽。
“你想报仇,我师父可以帮你”,司徒暻曜说着,将药瓶递到朱轶嘴边,“前提是,你得听话!”
朱轶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含住吸管,将药液缓缓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