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胖子看着焦糊的田地和东倒西歪的农房,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溜达了一圈,下巴惊的都要掉到胖肚子上了。
师父好似大病一场般,脸色苍白的对他说:“孙局长,您看,我真是没辙了,要么,把我关起来吧!我没钱赔。”
孙胖子拍拍师父安慰他:“嗨,没事,交给我了!
老张,咱们老友一场,我怎么舍得让你进去蹲。”
说着,孙胖子拿起电话,拨打一个号码:“喂,是我,我这边有个村庄需要改造修葺,给我把文件申请过来。
具体原因等我回去亲自打报告说明。
补偿一定要到位,抓紧时间安排人员过来,做好前期安抚工作……
对,对对,不错,我在这等着,好。”
挂了电话,孙胖子对师父说道:“行了老张,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就别那么担心了。
我看了一下,大多数人家房屋损坏都不严重,还能凑合住,个别倒塌的,一会有人过来,安排他们暂住宾馆。”
师父热泪盈眶的拉住孙胖子的手:“谢谢,真是太感谢了!
只要别让我去你们那里,让我当牛做马一辈子伺候你都成!”
“嗨,你看你说的,折我寿不是?
就是你不找我帮忙,我也不能看着村民们遭罪呀?
再说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不会再勉强你的。”
听到孙胖子这样说,师父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这小子怎么突然那么实在了,不像他的风格。
他可是一肚子心眼的老狐狸。
“那什么,我就一个小小的要求,嘿嘿嘿。
帮我引荐一下,去跟那位大佬认识认识就行了。”
半个月后,师父的家焕然一新。
要不说还是人多干活快。
几十个工人分工明确,不分昼夜的三班倒,每天都能看到新房子的模样变化。
村长激动的脸上容光焕发,褶子都少了,这次天气让他们村因祸得福,能不高兴吗。
他一直围着孙胖子转,可得好好给这大领导留下个好印象,人家这财力,这执行力。
而且平易近人,笑咪咪的,一点架子没有,比自己家那当镇长的高傲外甥不知道强多少倍。
要不人为啥能在首都当官呢?能力强,人品好。
村长一边想着,一边来到师父面前:“老张,你这个领导朋友可真不错,看看给咱们村修整的多好!
我以后再也不说咱们这里风水有问题了,要我说,以后再来点那个雷电风雨才好,那不是灾难,那只是黎明前的黑暗而已。
好福气在后头呢……”
“别,别,你当国家的钱是天上刮下来的?差不多得了!
你要想给村里创收找你外甥去。人大领导哪有那么多闲心管咱这小地方的破事!”
听到师父这样说,村长讪讪的走了。
但是他不认同师父看法,他觉得在大领导面前表现好点,人家喜欢这个风景优美村子,再加上老张的关系,以后肯定能经常来逛逛,度假散心也可以。
等过几天,得申请把那块废地拨下来,反正又没法种粮食,放着也是浪费。
搞个小型农家乐之类的,再把坑挖深点,下点水做个鱼塘,花圃绿化做好,城里人就爱这玩意儿。
只要来了,看到村里哪里没弄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自己这个做村长的,全力听从安排就好了。
整理好新家这天,师父和自己的三个徒弟刚把祖师爷和其他排位请回来,孙胖子就来了。
“老张,你看我来的是不是时候?
这都是新鲜的应季水果,做贡品更好。来,小哥,帮个忙。”
二毛几人急忙帮他把东西都抱进来,整箱的水果,各种高档糕点,摆满了半个客厅。
“哎呦喂,这给我累的,麻烦小哥给倒杯水,谢谢昂。”
师父疑惑的看着他:“你咋还没回去,怎么,打算从中央调到我们这小地方当村干部吗?”
“你看你说的,小地方怎么了?村干部怎么了?不都是为人民服务。”
孙胖子一边擦汗一边继续说道:“这不是上次你答应我的,引荐一下,我还没见到呢,怎么舍得走。
来,老张,看看这个,我自己的存货,86年的茅子。闻闻,这瓶盖没打开呢,都香气四溢!”
师父深吸一口气,眼神都迷离了:“香!真香那!”
“喜欢就好,就存了那么几瓶,都是你的!
那啥,咱们那位大佬在家吗?”
孙胖子一边问话,一边探头探脑的往楼上瞅。
师父小心翼翼的把酒擦拭干净:“都不在,出去溜达了。我现在带你去找找看。”
“那感情好,走吧!”
孙胖子迫不及待的推着师父出了门,正赶上村长来找他们:“你们要出去吗?
真够巧的,我这正说来喊你们晚上一起吃点饭呢,尝尝咱们这里的特色菜。”
孙胖子笑咪咪的点头:“那辛苦您了村长,我们这不是四处看看,村里还有哪些地方没修整好的,趁着我还在,一起处理了。”
两人跟随村长在村里闲逛,一路听着村长介绍村里的历史由来。
师父一直东瞅瞅西看看,试图找到自己师叔和其他几位的气息。
“啊─死人了!救命啊!”
一阵刺耳的嚎叫声从三人面前的一户房间里传出来。
紧接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农妇慌慌张张的夺门而出,鞋都跑掉了一只。
村长见状急忙伸手拦着她:“四嫂,怎么了四嫂?啥事慌成这样?”
然而农妇好像听不见一般,冲开村长的胳膊一个劲的猛冲,最后被没修整好的坑洞绊了一跤,摔倒在地。
村长急忙上前查看,好在是泥土,不是水泥地,脸有些肿,问题不大。
“四嫂,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叫死人了?”
但是农妇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只是眼睛紧紧盯着房屋方向。
一阵冷风吹过,师父察觉出一丝异样,附近有新出的冤魂气息。
他和孙胖子急忙进屋查看。
新修葺好的堂屋里,空空荡荡,正对大门处,一双苍白的脚轻微晃动,脚下一个椅子翻倒在地,顺着脚部有浓稠的液体正滴滴掉落地面。
一个大着肚子穿着睡裙的女人悬挂在房梁顶部的吊扇上。
表情扭曲,双眼微睁。
“来娣,你这是怎么了!
妈妈呀!这怎么办啊!”
一个男人飞奔进屋,看到悬挂的女人,就要扑过去。
师父一把拦住他,还未来及开口说话,就听“呼啦”一声,好像水球破裂的声音,从女人两腿间滑落一团血红的肉疙瘩,“啪嗒”掉在地上,接着就是更多的血迹混合着水渍从腿部留下。
男人吓呆了,愣了几秒钟转身狂吐不止,吐完后就往屋外冲。
村长也吓得一个踉跄,坐在地上。
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师父,也被眼前的场景惊的半天回不过神。
“你个赔钱货!就那么脏了我家的新房子!
你是诚心故意的是不是?死还不死远点,在这恶心人!”
师父和孙胖子的思绪被四嫂的骂声拉回。
四嫂披头散发的跑进来,骂了几声不解气,扭头把门口的铁锹拿进屋,抬手就要去拍女人的尸体。
师父和孙胖子卯足劲才拉住她。
她脸上的褶子因为情绪激动憋的紫红,嘴里还不停叫骂着:“你个千人骑万人拱的贱皮子,死都死了还不做点好事,非在我家里死!
哎呦!我的天老爷唉,你们看看,看看!这地上是男孩,是我家的孙子!
就这么被这个死女人给害死了!
村长,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四嫂看到地上的婴儿尸体后,甩开两人,一屁股坐地上,又是打滚又是拍地,最后好像不过瘾,直接开始薅自己头发。
村长强撑着站起来,去拉四婶,劝说道:“行了,行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撒泼,人大领导都看着呢,丢不丢人!
有什么事先把人放下来再说,让大宝赶紧去报警!”
四嫂完全不理会村长的劝解,又哭又闹,村长来拉扯她的胳膊,她一把甩开,两手一边拍着一边用着哭腔念经:“我滴儿呦,我滴孙!
我怎么那么命苦唉!我不活了,我一家子都被这个烂货霍霍了!”
村长现在又怕又气,屋里的气味让他一张嘴就想吐。
再看着孙胖子异样的眼神,他实在忍不住了,抡圆了胳膊,“啪!”的一声,给了四嫂一个大耳刮子。
四嫂被打的一愣,剩下半截话生生憋进肚子里,满嘴的脏话和情绪没发彻底,把她憋的的脸色由紫变青,浑身不停的抖动。
最终,还是孙胖子打破的沉默:“那什么,刘村长,赶紧打电话报警,先把人弄下来再说,还有,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必须控制住,防止跑了,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都得弄清楚。”
村长冷着脸生拉硬拽的把四嫂扯起来,压着怒火说道:“再闹,就是故意干扰破坏现场,你就有作案嫌疑!
等派出所来了,第一个给你抓进去!
到时候把你跟你儿子都枪毙!
赶紧给我出去,把你儿子喊回来!”
两人走后,孙胖子问师父:“在这里吗?”
师父点头,透过吊起双脚的缝隙,看着里面。
房屋内侧的阴影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看不清脸部,耸着肩,双手紧贴着身体两侧下垂,竟然一直耷拉到膝盖,脚后跟高高踮起,安静的站着看向师父两人。
她身边的八仙桌上,一个通体紫黑色的大头婴孩,好像被扒了皮一样浑身血淋淋,像个猴子似的蹲坐着,也用空洞的眼眶盯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