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三人抬头，见孙健安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喘着气，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谁让你审他们的？”孙健安缓了口气，走向周潮升，“你抓人审讯的程序在哪儿？”
周潮升沉默，片刻后说：“没有程序。”
“没程序你就审人？”
“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向上级通报。”周潮升顿了下，说，“不过方回已经全交代了。”
“是吗？”孙健安气笑，“他全交代了，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
沉默中，张静怡看向周潮升。
张允罡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在此刻猛地意识到，周潮升方才的话语全是诈供。
“队长，你......”
“呵。”周潮升突然笑了一声，“还是差一点，每次都是差一点，就差这么一点。”
“什么差一点？”
孙健安皱眉，突然，他瞪大眼睛。
下意识扑了出去。
另一边的周潮升，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突然毫无预兆的拔出了枪，黑黢黢的枪口指向张静怡。
砰！！
一声枪响，传遍四周。
张静怡瞳孔一缩，呆呆的坐在审讯椅上，洁白的婚纱，溅上了几滴鲜红的血。
砰！
又一声枪响。
子弹打中桌上的抬头，几乎是擦着张允罡的耳朵飞过。
张允罡原地愣怔，难以回神。
地面上，孙健安压在周潮升身上，两人扭打在一起。
周潮升咬着牙，青筋暴起，一只手死死抓着枪，数次都要将枪口瞄准张静怡。
孙健安则死死抓着周潮升的手腕，因用力过猛，憋得脸色通红。
“放开枪，你在做什么？”
“你们都该死！”
砰！
砰！
周潮升大喊着，又开了两枪，一发打在天花板上，第二发直直的打在张静怡身后的墙上。
张允罡终于回过神来，扑上来死死按住周潮升的胳膊。
门口也来了其他警察。
见这乱象，都下意识的愣在门口。
“都去死！”
周潮升咬着牙扣动扳机，在这一刻爆发出极大的力量，张允罡整个人压在他胳膊上，竟都有些压制不住。
不过，又是两枪，仍然是没打中人。
孙健安却不敢掉以轻心。
警用77式手枪，弹匣容量7发子弹。
周潮升先后开了六枪，如今还剩最后一颗子弹。
他已经瞄准张静怡。
孙健安一手压制着周潮升，同时强忍着痛，伸出另一只被血水染红的手，要去夺枪。
砰！！
扳机扣下，火舌喷出。
这一刻，张静怡瞪大眼睛，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
子弹直直射出，命中周潮升的脑袋。
最后一刻，孙健安没夺到枪，张允罡也没压住周潮升的胳膊，周潮升却犹豫了。
犹豫片刻，他调转枪口，用他职业生涯中的最后一颗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咕嘟！”
张静怡咽了口唾沫，低头打量自己，婚纱上有几个血点，她却没有受伤。
周潮升开第一枪时，孙健安反应及时，上前扑倒了他。
但距离太近，自己肩膀中了枪。
血溅到了张静怡身上。
“孙哥，你……你怎么样？”张允罡从地上爬起来，愣愣的，有些不知所措。
孙健安摇摇头，疼的咧嘴：“第一发是空包弹，没啥大事。”
他低头，见肩膀上有个小血洞。
没击穿。
却在汩汩的流血。
门口愣神的警察，此时才回过神，一股脑的涌了进来，一边扶着孙健安往外走，一边去抬周潮升。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极为的不可思议。
这个在警局任劳任怨工作了二十年，平日里一直好脾气的人，竟然会诈供，竟然会开枪杀人？
张允罡愣愣的，解开张静怡的手铐。
张静怡来不及想太多，穿着婚纱，提着裙摆，朝着关押方回的审讯室跑去。
周潮升是从方回那边过来的，那方回会不会出事？
她到了地方，推开门。
见方回坐在审讯椅上，正闭着眼睛，一脸轻松的表情，才让她松了口气。
方回听到开门声，睁开眼睛，本以为是周潮升又来了，或者是孙健安来了。
没想到是张静怡。
定睛一看，她婚纱上竟然还有几点血。
“你怎么了？”方回呼吸一乱，顿时挣扎，“你怎么受伤了？你怎么来这边的？”
张静怡哭出来，跑过去死死抱住方回。
刚才。
那一颗侧着她飞过的子弹。
还有最后，周潮升原本要杀她时，枪口标准她的画面，此刻全部在脑海中闪过。
生死一瞬。
方回双手还没拷在隔板上，紧紧皱着眉：“到底怎么了？你身上的血是哪儿来的？”
审讯室有隔音，他没听到枪响声。
张静怡抽咽着说：“周潮升，是周潮升……”
“周潮升怎么了？”
“死了。”
“......”
方回愣愣坐在审讯椅上，被张静怡抱着，还穿着婚礼上的西装，之后审讯室门口，跑来一堆警察。
警察解开了他的手铐，安慰他和张静怡。
说了什么话。
方回都没怎么听清。
环顾四周，审讯他的记录仪还开着，刚刚审讯他的人，竟然就开枪自杀了？
原因呢？
就因为抓不到证据？就因为他穿44码的鞋？
“潮升......”
方回来到会议室时，见到了已经包扎好伤口的孙健安，还有黑沉着脸的局长。
还有周潮升的妻子，林心雅。
几人围在桌前说话，林心雅在哭，说了什么、哭的什么，方回一句也听不进去。
脑海中全是二十年前，第一次见周潮升时的画面。
那年。
周兰躺在地上撒泼。
陈建树坐在椅子上，骂着方回没良心。
刚刚进入派出所，还十分稚嫩的潮升，夹在两人中间，双手不知所措的直搓裤子。
“潮升......”
方回嘀咕一句，忽然猜到了什么，悲恸的合上了眼。
林心雅哽咽着：“我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在家时他很正常，怎么会突然行凶呢？”
孙健安亦有些失神：“潮升跟我说过，他想辞职，所以悄悄去一家拳击馆应聘了教练，已经面试上了，怎么会……突然做这种事呢？”
“因为他姓周。”方回睁开眼，苦笑，“周兰的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