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湖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只是那些过往，往往都是藏在人自己的心中，
好似那深水之中的闷雷，却不知会在何时，在内心最深处炸响。
不知过了多久，李莫愁依旧保持着那副姿态。
王霸看着她的身影。
只觉得好似就这样，就很好。
可偏偏此时此刻，有人却是遥有所感，猛然回头。
李莫愁微微一震，那原本空洞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晚风徐徐，萤火闪闪，彼此眼中皆是对方。
李莫愁眼中秋冬流转，只剩下春朝夏阳。
既见心中人，为何不欢喜？
都说久别重逢时，心有千千语。
但是此时此刻，两人却是舒展的沉默。
终于，王霸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缓缓上前，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眼前这如琉璃般易碎的氛围。
“李姑娘，好久不见。”
王霸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在这静谧的溪边回荡开来。
李莫愁对上王霸坦诚而温和的目光，亦是一笑，哪有此前半分惆怅悲伤。
“好久不见。”
片刻的冷场，王霸看向他处。
“今日我恰好来终南山，去了全真教，所以，就.....就是当初答应你，要来古墓找你。”
“嗯呐。”
李莫愁看着王霸的侧脸，只是轻声嗯了一句。
王霸被李莫愁一句嗯呐给不知说什么了。
王霸沉思片刻，还是得说些什么，缓缓说道：“江湖虽大，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却奇妙得很。我也是恰好前不久突破先天境，却恰好李姑娘也是出关了，就......”
李莫愁听着王霸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慢慢儿的走到了王霸的身边。
随后又朝着王霸所看的方向走去。
走入了王霸的视野之中。
王霸一愣，只得看向李莫愁。
这时，一只萤火虫悄然飞到李莫愁的肩头，那微弱的光芒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
李莫愁伸出手，轻轻触碰着那只萤火虫。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妙不可言的。”
李莫愁说着，定睛看着王霸。
王霸作势要去看一看那片纷飞的萤火虫，朝着那边走去。
“我听你师妹说，你闭死关？为什么？这样做太冒险了。”
李莫愁跟在王霸身后，也朝着那边走去。
“有人想要争霸天下，我就想让自己厉害一些。现在我也已经步入伪先天境了。”
王霸脚下一顿，再走。
“这并不好，若是有些闪失，岂不是......”
等王霸已经止步，李莫愁几步走上来，与王霸并立。
“可若是不入先天境，以后岂不是又要被冷冰冰的听那一句绝无可能。”
李莫愁嘴上虽是如此，但是语气却是轻柔得很。
王霸轻叹，抬头看向夜空。
“那时候我亦是如履薄冰，若是性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我.....”
“好啦，你不要再说了，我懂。”
李莫愁直接打断了王霸的话。
王霸沉默不语，心中却如波涛般汹涌。
“李姑娘，我，”
王霸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我要去做的事情，很危险，随时都会粉身碎骨......”
李莫愁脚下一动，直接出现在了王霸的面前，
她的目光坚定而温柔：“那又如何？谁说闯荡江湖，争霸天下，就不可以让我帮你？”
王霸眼皮跳动，眼眸微动，但是此间眼睛又可以往何处躲呢？
“李姑娘，你或许不懂，我要面对的，绝非一般江湖宵小可比，他们势力庞大，稍有不慎，不只是我，连身边亲近之人也会受到牵连。”
王霸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一个人的坚持有多难？
到了未来，一群人的坚持，又会有多难？
整个大乾，多少江湖儿女都被挡在了那一道先天之境。
而今洛阳才刚刚燃起火苗，谁又知道能否抵挡南边的镇南王？
更不提若是大乾彻底倒了，到时候诸侯并起，另外三国又是否会进入这乱局？
而且，还有那一直神秘未知的中州圣朝，他们之中只是一个神龙教的圣女就足以搅动这大乾天下。
王霸自然知道而今自己虽是已有根基，但是一旦到了那等天下舞台，只怕是会无比惨烈.....
李莫愁听了王霸的话，却是依旧，好似那不知火焰为何物的飞蛾。
“所以呢？你还要对我说出那番绝无可能的话吗？”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透着一股决绝。
王霸愣了一下，想起了当初，但是这一次，
“不会，当初与现在不一样。”
李莫愁笑了，只觉得此刻花草香甜。
“那你愿意让我加入天地会吗？”
王霸心中一震，看着眼前李莫愁那坚定的眼神，那里面满是深情与信任。
王霸从来都不是瞎子，也从来都不是傻子。
可这世间，醉过方知酒浓，爱过亦知情重。
在这世间，竟有这样一个女子，愿意与他共赴险境，不离不弃。
这份情，太重了......
“可我也绝不该让你跟着我，不对，是与我一起死。”
李莫愁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就是跟着你......只要你愿意，不管是跟着你，还是与你，我都愿意。”
王霸呐呐不能言，可越是如此，王霸却越是......
苏瑶也好，婠婠也罢，哪怕是后来的康敏，
不过就是彼此利用，互相帮衬罢了。
王霸心如明镜，对于她们，王霸很清楚该如何相处。
是因为而今的洛阳王，因为天地会，所以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王霸。
一旦王霸这艘大船沉了，她们也好，他们也罢，都会第一时间跳船。
可偏偏，眼前整个女子，什么也不要......
王霸刚差点脱口而出，难道你就不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
可天见由怜，王霸这话没有说出来。
若是说了出来，这该是如何折磨着眼前整个深爱他的人。
可若是什么都不说，老天都觉得他们这般折磨彼此，又是何等的......
眼见王霸沉默，李莫愁却没有黯然心伤，反而笑着说道，
“我已经领悟意，将来我会选择走极于情的极情心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李莫愁心甘情愿，为情而生，为情而死。”
王霸听着，那冷峻的面容亦是如冰雪消融。
“你要争霸天下也好，你要闯荡江湖也罢，都跟你。”
“你是我的情意节，你若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王霸这一次什么也没有再说，什么也无需再说。
只是伸出手，轻轻将李莫愁揽入怀中。
微风拂过，溪边的花草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