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塘变成黄泥塘。
翻滚的黄泥水中,一道两米多长的黑影不断游走翻滚,极力挣扎着想跃出水塘。
黄泥水粘稠如胶,任它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探出水面。
莫道枢面如寒霜,冷冰冰地看着水塘之中那黑影折腾。
看了一会儿,见水中黑影,摆烂似的也不折腾了,莫道枢觉得没什么意思,他骂句信球货,离开此地。
水中黑影见莫道枢离开,这才小心翼翼在水面露出个鼻孔。
一呼一吸之间,隐隐有哞哞声。
莫道枢快飞到下星火村那路口,听到这动静,来个个回马枪。
这次,他没有飘在空中,而是落在了野塘岸边。
随手折了个野树条子,撸去枝叶,莫道枢甩了几下。
只听呼呼作响,感觉颇为趁手。
莫道枢把树条子戳进水中,那么轻飘飘搅了几下。
黄泥水中那条黑影,就这么被他给挑了出来。
水中黑影,此时像是一根长长的绿豆角挂在树条子上。
这东西,似蛇非蛇。
它的嘴上,有两条手掌长的胡须,看着颇为灵动。
莫道枢挑着它凑近眼前,注视着它那枣核似的眼眸,“憋一会儿能死?黑仙会中的虫娘过来了,要是被她找着了你,你别说在这出气儿,就你这身皮,还没有机会退干净,都要另说。”
“滚回下面好好憋着。”
莫道枢直接把这条虺,扔进了黄泥水塘之中。
万水千山走遍,莫道枢悲催地发现,这条小东西,可能就是最后一条了。
要不然,以他们隐仙门的护犊子性格,早就抓出来,扒皮抽筋,清炖下酒了。
这百年以来,无论正道还是邪道,突然就安静了。
但凡修炼有成的,无论仙途神道,还是妖邪精怪怪,像是那么一瞬间人间蒸发似的,没了。
他也曾携一些道友,下探幽冥,上揽仙宫
无论上下,均是门户关闭。
有那么几十年,莫道枢和一些道友觉得,他们像是被遗弃了。
直到西北荒漠地下,出现一座神出鬼没的黑域城,让他们有了点念头。
“你老老实实蜕皮吧,也不用心急。你即使退了皮,哪里有水道让你走水。更别说龙门了。安心在这盘着吧,这地儿也算清静。记住老道的话,活着才是最当紧的。”
莫道枢离开后,这条青虺呲溜一下钻入了水塘最深处。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野塘不远处的一棵桐树上,飞来一只喜鹊落在了上面。
这只喜鹊望着浑浊的水塘,先是飞起,在水塘上空刚交这盘桓几圈,
而后,落回树上,满是疑惑看了看水塘。
似乎是看不出什么东西,嘎嘎叫了几声后,振翅飞走了。
......
楚鱼那边,光着膀子跑回家,着实吸睛,一路上没少被村里人拦下问东问西。
你语句,楚大博士你这弄啥嘞。
他一句,稀罕啊,这是锻炼嘞蒙。
你应下一句话,便会被扯出来许多话,牛皮糖似的,没完没了。
楚鱼被问得老脸通红。
回到家倒没有被盘问,不过得了老妈的吵,“大热天,光着膀子直晒,也不怕晒炸皮喽!”
雪球和西施兔,这俩像是找到了天堂。
一狗一兔,卧在楚鱼他爸放在后院杏树下的那把摇椅上,呼呼大睡。
楚鱼叫醒它们,没迎来它们的欢喜,反而是懒洋洋又不耐烦的白眼。
“你俩可出息了啊,吃完午饭,我要出去玩,你们去不去?”
楚鱼摘了几个快熟透杏,一掰两半,把杏核扔了,直接塞进嘴里。
他杏都吃完了,这俩狗东西,愣是不搭理他。
老爸手里拿着雪糕,从院里走过来,见楚鱼蹲在摇椅旁边,看到楚鱼正在看他的狗和兔。
他把手里的雪糕递给楚鱼,瞄了一眼呼呼大睡的雪球和西施兔,对楚鱼说道:“我算开了一会眼,遇到了稀奇事儿。”
楚鱼吃了口雪糕,觉得齁甜,不由得想起周文丹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啥稀奇事?”楚鱼吃不下去雪糕,把它还给了老爸。
“喏,”老爸手拿着雪糕,指了指摇椅上的雪球和西施兔,“狗配兔,我活这么大了,头一回见。妈的,俩东西搞了快仨小时。”
闻言,楚鱼差点被自己口水给呛死。
“我说它俩怎么泄了气儿,原来是累的。狗东西,回头给它摘......”
楚鱼这话还没说完,雪球支棱一下站起来了。
雪球跳到楚鱼身上,一边哽哽叽叫着,一边舌头不停地舔楚鱼,那叫一个讨好。
西施兔被雪球这么一折腾,也站了起来,竟然对楚鱼作揖。
“好了好了,你们这跨物种的爱恋,我也不拆了,你们爱咋玩就咋玩吧,只要不发网上就成,我可怕被网暴!”
楚鱼摸着黏糊糊手,在雪球那狗毛上抹了抹。
雪球小声叫两下,表示抗议。
“你舔的,不擦你身上擦哪!”
楚鱼站起来,又看了看它们这一狗一兔,总觉得这俩玩意儿,比别的狗兔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你俩真不去?”
楚鱼看它俩又呼呼睡了,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多余,“都累成这逼样了,你们睡吧,回头给你俩弄点肾宝片吃吃。”
旁边的老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唉声叹气道:“这狗都知道配对嘞!”
说完,还饶有深意地看了楚鱼。
不等楚鱼明白老爸这话外之意,院里老妈喊一句吃饭了。
吃饭时,楚鱼算是砸吧出老爸那话里的意思了——
我这是狗都不如啊!
楚鱼本想反驳,但是历数往事,自己确实不如狗。
人家裤子都脱了,他却开启圣贤模式。
越想越郁闷,楚鱼怒干三碗肉丝面条。
吃完饭,楚鱼一抹嘴,说了句出去消食儿,就走了。
楚鱼走到下星火村那路口时,就看到莫道枢已经坐在那路标下面,正吃着凉皮。
莫道枢见楚鱼走了过来,招招手,示意楚鱼坐旁边等他吃完。
饭盒里也没剩多少,莫道枢扒拉两下,就吃完了。
“吃过瘾了!”
楚鱼起初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在看到莫道枢把吃完的饭盒,摞到脚边那一摞十几个空饭盒之上时,顿时眼都直了。
“都是你吃的!”
莫道枢没应楚鱼。
“嗝~~~~~”
一个悠长的饱嗝,给了他最直接的注解。
莫道枢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对楚鱼说道:“跟我走吧。”
见楚鱼在那,低头看一眼地上的空饭盒,再抬头看看他肚子,满脸不可思议。
莫道枢心生一个恶趣,便问楚鱼,道:“你是想走了,还是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