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不同意。”
‘啪’的一声,一只手将叶祈安的任务调令拍在桌子上,台上的钢笔都连带着震了两下。
在裴墨府上的书房内,裴墨耳边挂着总部来的电话,拧着眉,急切的说:“纪家在春城里的地基如此庞大,怎么就看上我们一个外地的…让李副官去,或者我去,总之不能让祈安接这个任务…”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的打断了,声音浑厚:“好了,裴墨,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注意你的身份…不要意气用事!”
“爸!我没……”裴墨还没有说完,对面就已经将电话给挂了,留给他一阵忙音。
最终裴墨吐出一口浊气;看着立在自己眼前的叶祈安,很是难得的露出些烦躁。
听完了这场争辩的叶祈安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调令,有些淡然的开口:“正好我最近这段时间也休息够了,不过一个护送任务罢了,又不是什么危险之际的任务,左右不过多去几天。 ”
裴墨拧着眉,从叶祈安手中抢那张调令看了又看,没回他。
前几日纪家大总管亲自前来议事,说是他们近期有一批货物需要运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获得他们皖系军阀的帮助;护送他们的二少爷,与之相对的,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纪家帮忙的,自然也会全力以赴。
这要是换别人,不管纪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足够为之冒一场险。
毕竟只要出点人力就能买纪家的一个人情,天底下再没有这么划算的买卖了。
只不过……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件事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就比如对方指名道姓的要求让叶祈安出任……
这份人情背后,还不知道藏着怎样的阴谋和危机。
裴墨尽量忽略自己心中的不安感,抬起头看着叶祈安:“我是……担心你…”但是看着叶祈安的神情熄了声;一脸了然,眼神平静,无喜无悲…心中抽的一痛。
最终裴墨将到嘴边的话和苦涩一起咽下去,融成一句:“路上小心。”
“嗯。”
叶祈安将调令收好,转身离开。
裴墨握紧拳心,闭了闭眼,自己的力量现在的还是……太弱了。
*——
任务出发当天,叶祈安刚挑开马车上的帘子。
就见这纪遇穿着一身深色西服,带着副单边眼镜,银色的链子挂在耳朵边上,手中握着一本杂记,倒是端出些富家公子留洋归来的做派;颇有些孔雀开屏的意味,笑眯眯的道:“哟,叶长官,好久不见啊~”
叶祈安神色一顿,撩开帘子的手放了下去,转身下车。
纪遇这骚包的一身,很容易让叶祈安回想起一些不大好的回忆,虽然严格说起来,那天在晚宴上他算得上是救了叶祈安一命。
不过他单纯的有些排斥和他共处一室。
“脾气这么大呢。”纪遇将书一收起,掀开车窗,托着下巴看着那个不愿意进自己车里的人。
初见的时候在沈兰竹那匆匆一瞥,再见就是晚宴上那一回;若不是他在国外见的多了,还真不会往那个方面去想。
但仔细想想,居然还真没有认真瞧过叶祈安穿军装时的模样。
只见那人身姿笔挺,深色的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踩着黑色的军靴,帽檐压住细碎的黑发,眉眼本是极诱人的,只不过眼神的冷厉让人下意识的忽略;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一种精致凌厉之感。
这副模样,出去不知道能招多少小姐们抛媚眼。
只不过现在他有些罕见的不大高兴。
“不好意思啊叶长官,我们这人满了…”
“叶长官…抱歉啊,我们是只装货货物的,没有人的位置…”
小厮将手中的货物装到马车上,擦了擦头上的汗,一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叶长官,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我们的位置都已经安排好了的……实在是不方便。”
无一例外,都遭受到了拒绝。
最终,叶祈安黑着一张脸,回了纪遇的那辆车;他才不信偌大的能装下货物的车,连一个他的位置都挤不出来。
其实这倒是他真冤枉大家了,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下意识的觉得叶长官这样的,和他们挤实在是太过受累,加上计划中他本应该和纪少爷一起……
纪遇见人吃了一鼻子灰,忍住笑,心情很不错的给他斟了杯茶:“纪家这边的货物运输,不像裴府能用上汽车,还请叶长官多担待些啊。”
这是个传统和现代交替,国内外相互影响的时代。
各大军阀虽混乱,但得益于铁路联通制度,铁路的运输建设已经开始动工,汽车和铁路的运输方式虽有引进,离普及却还有一大段距离,目前的主要运输方式还是以人力和畜力为主。
叶祈安沉默了半响,在心里骂了他一会儿,才端起茶水:“哪里,纪公子真是说笑了;依我之见,那所谓的洋车的舒适度还不如纪公子这马车呢。”
不仅连车内的各个角落的装潢讲究至极,甚至连坐着的垫子都大有门道,柔软回弹应该是西洋的料;他估摸着应该是前阵子刚火起来的西洋枕头是一种材质的,别人排着队花钱买不到枕着睡觉,他倒好,直接用垫着……
不过也是,纪遇也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
纪遇见人愿意理自己了,于是接着刺激,将宴会上那把黑匕首推给他,眸子微眯扫过叶祈安冷着的一张脸,最终视线落在那的淡色的唇上,言语中带着调戏:“啊,当初从叶长官落下的,如今完璧归赵。”
叶祈安顿了顿,不动声色的将那把匕首收了回来,塞进军靴里。
毕竟这把小匕首看上去其貌不扬,平平无奇的;但是也是花了大价钱的,削铁如泥。
见人没那么生气了,纪遇笑眯眯的开口:“哦,对了,虽然我觉得军装很适合你,但是我还是建议你换一套,毕竟你也不想那些土匪以为我们是去剿匪的吧。”
叶祈安顿住,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我们这一次最重要的目的,是保护二少爷的安危呢。”
“裴墨那确实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在沈兰竹那,可不是这么说的,对吧?”纪遇此时笑的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最终以叶祈安妥协结束这场对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