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思饶有兴致地看向云天香：“云长老的意思是说，杨炎的镇守更胜西王母金钗之力？”
云天香面色一凛：“西王母金钗分吉凶的伟力非我等可以置喙，只是毕竟过了万年之久，日月侵蚀……”
砰！天边一声忽然传来巨响。
杨思思循声看去，只见一名锦衣少年自云头翩然落下。
正是幽都首席大弟子，苏月桂。
苏月桂拼着一口气，瞬间震碎了肆虐的孽力黑雾。
顿时，蓬蓬溃散的孽力衬得他乌眉墨发，丰神俊朗意气风发。
苏月桂眼睑轻撩，眼仁木然：“师尊这是糊涂了，竟冲殿下说起胡话来了。”
“我有哪里说错了……”云天香还想再辩驳，对上苏月桂的目光，又不情不愿地咽了回去。
在原身的记忆中，苏月桂先天大成圣体，修为境界早超过了其师云天香。
云天香虽还担着长老的名头，实际上幽都早唯苏月桂马首是瞻。
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苏月桂收回目光，冲杨思思执礼：“幽都司疏忽职守，致孽力外泄，惊动殿下，还请殿下见谅。”
幽都肩负监管禁地之责，杨炎镇守期间随意进出，幽都司自然不可能不知情。
两者早有勾连，利益共存，难怪云天香会借机为杨炎说话。
甚至可能眼前这场孽力外泄的危机，就是幽都为杨炎复位创造的机会。
电光石火的刹那，杨思思意识到，这对她而言又未尝不是一个分化二十四长老的良机。
“孽力外泄，幽都司难辞其咎……”
“幽都司的确难辞其咎，”大长老柳含章人未来，声先至，抢先道，“就罚云天香闭关十年。”
大长老向来行事稳妥。
杨思思没想到柳含章会在此时出头。
闭关十年，对化神修士实在是个不痛不痒的处罚。
且幽都实质上早由苏月桂掌权，云天香幽闭，岂不是反倒给了苏月桂扶正的机会。
幽都司名正言顺的权柄交替，哪里还有她插手的机会？
杨思思自然不肯放过送上门的好机会：“幽都司尸位素餐，大长老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岂能服众？”
“你说什么？！”被指尸位素餐，云天香当然不能忍，立刻就要反驳。
苏月桂眼神一横，云天香才又不情不愿地咽了下去。
大长老的嗓音再度响起：“幽都司致孽力外泄，确有过失，但苏月桂最终击溃孽力，也算亡羊补牢。殿下尸位素餐的指责，对于幽都司而言是不是太过严厉了？”
杨思思遥望着天空，柳含章洞府的方向，没说话。
柳含章也没有再开口。
一时之间，四周都安静下来。
……
颜诗瑾自入定中脱离，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她身处陌生之地，旁边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坐在窗前守着一颗宝珠出神。
似是察觉到颜诗瑾的目光，男子转过头来：“你醒了。”
“这是哪里？你又是谁？”颜诗瑾问。
“此处是瑶池圣地，我是圣地长老，温怀庆。”温怀庆回答。
“圣女呢？”颜诗瑾下意识左右逡巡。
“殿下有要事要办，已先行离开，吩咐你暂时借住在此处。你若有任何疑惑，尽可以问我。”
颜诗瑾放松下来：“真的问什么都可以吗？”
温怀庆是化神修士中难得的热心肠，闻言笑眼弯弯：“当然。”
“日前，有佛陀法相现身大梵王朝。”
“嗯。”
化神修士神识磅礴，温怀庆已将杨思思带回来的留影珠盘得包浆，自然知晓佛修现身之事。
“我听它称圣女为旧神。旧神，是什么？”
温怀庆一愣。
颜诗瑾忙道：“是不是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温怀庆摇头：“倒没什么，只是年深月久，我没想到你要问这个。”
“不方便说吗？”
“方便，当然方便，”温怀庆又笑起来，“你若问别人或许不知，问我却是问对了人。”
“有劳前辈。”
温怀庆娓娓道来：“八千年前，背水一战，旧天庭土崩瓦解，三教一家建立人族新秩序。那之后诞生的人族神只，称新神，而那之前旧有的天生神只，上古仙族，是为旧神。”
颜诗瑾品了品温怀庆的话：“圣女殿下是八千年前的神只？”
“本代圣女年方十九，八千年前的是她的先祖。”
“圣女殿下是旧神的血脉传承？”
“可以这么说，不过新神讲究力学笃行昼干夕惕，旧神天生神只上古仙族，却是生而为神的。”
“生下来就是神？”
温怀庆点头：“你现在所立之处，便是天庭旧址。”
“瑶池圣地，天庭旧址，”颜诗瑾忽然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温怀庆身上，“前辈也……”
温怀庆摇头，笑起来：“不是不是，圣地之中，只有圣女圣人是上古仙族，其余的皆是……异族。”
“异族？”
“人族，对上古仙族而言，自是异族，”温怀庆顿了顿，加重语气。“而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破庙中佛易，破心中佛难。
这句话由身为上古仙族的杨思思说出来，似乎又有了别的什么意味。
“温长老……”
温怀庆却又是洒然一笑：“反正都说到这里了，正好，我再同你说说三教一家。八千年前，旧天庭分崩离析，神权为诸子百家瓜分。其中儒释道瓜分到最多，得以开宗立教，兵家初祖立教之时功亏一篑，从此列于三教之后，并称三教一家。绝境长城外有妖族虎视眈眈，三教一家轮流镇守，每六十年一甲子一换。这些年争斗不断，人族多有流血牺牲，妖族也是伤亡惨痛……”
……
短暂的安静之后，还是柳含章打破了沉默：“皇甫珏继任仪式已筹备妥当，殿下可要看看？”
柳含章这是提醒杨思思，皇甫珏已入主至诚一心，这时动幽都过于激进了。
罢了，筮短龟长，不如从长。
杨思思缓下语气和表情：“大长老行事妥帖，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就不看了。”
将剩余残局交幽都处理，离开禁地，杨思思回到七真殿。
从殿中迎出来的已是白赖鸦：“皇甫长老去至诚一心所了。”
继任仪式还没有举行，白赖鸦对皇甫珏的称谓已经改变了。
杨思思不以为意，只开口：“颜诗瑾在不二峰，你去，把她带过来。”
“殿下找到人了？”
杨思思点头：“不必来见我，给她安排个住处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