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赖鸦哑然了,谢清原说得对,他是大奉太子,穆耀武太子太傅,无论如何,总不会当场杀他。
这也是先前站满广场的朝臣府兵瞬间没有踪迹的原因,政变内战总归不是立刻你死我活。
这种情况,朝臣们不祈祷穆耀武大发神威,打倒瑶池妖修,匡扶大奉正统就不错了。
指望他们阻止穆耀武,天方夜谭。
嘭!常远又吃了一拳,先是重重砸在困住白赖鸦三人的领域之上,继而落在地上。
摔在地上的常远似乎晕了过去,双目闭合,人事不知。
其实白赖鸦觉得以常远平日文质彬彬的表现,能够在穆耀武的拳头下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眼看穆耀武一步一步走向常远,浑身战意滔天,威压逆天,拳劲气吞山河。
白赖鸦当即祭出万魂幡,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刻。
皇甫珏也握紧了手中的龙泉破军剑。
穆耀武冷笑一声,常远他尚且不放在眼里,何况白赖鸦和皇甫珏。
穆耀武的目光落在被谢清原抱着的阿满,目光又是一寒:“孽障,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皇甫珏开始召唤随行而来的瑶池修士,事到如今,明知是送死,他们也必须来送。
瞬间,天空中升起无数宝光,衬得大战之后的皇庙广场一片狼藉。
皇庙之外,风起云涌。
皇庙之内,杨思思与兵祖石像的战斗亦是如火如荼。
……
外观看去,皇庙毫发无损。
坐落在广场摧毁的废墟中央,犹如天灾后的遗迹。
实则皇庙内部已被砸得千疮百孔。
兵家初祖的石像完全褪去了表面光滑的石层,犹如褪去了不合身的束缚,它身法更快,出拳更刚猛,拳风过处,无论是砖墙、木梁还是铁撑都碎裂四溅,摧枯拉朽般折损殆尽。
偏偏皇庙十丈见方的空间限制了杨思思的躲避。
杨思思本有心引着石像将皇庙砸得稀巴烂,逃出生天,拉开距离。
奈何墙壁梁柱都被砸得稀碎,皇庙依旧毫无坍塌的迹象,仿佛它本就不是靠着几堵墙几根柱子屹立数千年,更仿佛它并不存在于当前,而存在于别的什么空间。
皇庙空间有限,杨思思在其中闪转腾挪,被石像追得犹如瓮中之鳖。
杨思思贵为瑶池圣女,乾坤袋中自有极品符箓法器无数。
因为这些符箓法器,杨思思才能够撑到现在。
每每石像近身便是一波符箓暴击,趁着石像受损僵直躲避。
问题也在这里,极品符箓不是没有建功,暴击之下石像丢胳膊断腿是常态。
可丢掉胳膊腿之后,断裂处会生出灵力触手,触手收缩成束,眨眼之间就是一条新胳膊新腿。
更令杨思思惊讶的是灵力触手的外观似曾相识,与大日如来印的灵力蠕虫如出一辙。
只是石像的灵力触手比印章的灵力蠕虫更长,收缩缠绕像蠕动的蚯蚓。
仿品大日如来印的制法诡谲,杨思思本以为它入皇庙中苏醒,只是复刻了感应恶念的技能。
如今看来石像的制法亦是诡谲,大日如来印的疯狂倒有几分见老乡的热切。
杨思思无端想起大日如来印的前主人,那名佛修“还会再见”的临别赠言。
顿生预感,此种诡谲的手法绝非个例,佛教兵家都有得见,波及多深,犹未可知。
眼看焕然一新的石像再次及身,杨思思又是一波符箓暴击。
宝光跟石块同时炸开,石像被炸断的手臂甚至高高抛起,撞碎了屋顶瓦片。
眼见手臂抛起,杨思思下意识向后退开,却被什么东西绊得身形一晃。
杨思思大惊,她是元婴大能,能被什么东西绊得身形晃动,回头一看,便看见一条石脚。
是先前炸断掉落在地的,皇庙空间有限,杨思思躲避时难免经过。
经过了杨思思也数不清多少次,警惕难免放松。
这一根石脚在杨思思眼中已然无异于其他被石像砸碎的墙壁,栋梁和铁器。
却恰好在杨思思毫无防备之时,绊了她一个趔趄。
碰巧?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疑问闪过脑海的瞬间,那高高扬起的石臂也落了下来,正中杨思思的后背,五指透背而入。
近距离观察,杨思思才发现石臂的断裂处有灵力蠕虫正在蠕动。
同样的灵力蠕虫也存在于石脚的断面。
所以即使被符箓炸断,即使脱离躯壳,石臂石脚依旧能够受石像驱使。
哪里有什么凑巧?分明是计!
嗡!杨思思心口绽出一道湛蓝法印。
冷澈如冰的法印瞬间挡住了断臂的五指。
强强相遇,两败俱伤。
与法印硬碰的石手瞬间荡为齑粉。
法印也寸寸碎裂,符文零落,宝光暗淡。
“噗!”杨思思吐出一口鲜血。
石手虽被法印所挡,却也在后背留下了五个血窟窿。
如果不是法印出现得及时,就不仅是吐血那么简单了。
只怕她已被石手透背而入,穿胸而出,心脏捏成肉泥了。
杨思思记得,前圣人杨小福飞升前给原身留了保命的东西。
命悬一线,难道是杨小福留的东西自主启动了?
念头划过脑海的瞬间,杨思思的耳畔传来一道声音:“姐,我要走了。”
是商夏,自进入皇庙,商夏便一直沉默。
此刻他再度开口,与杨思思记忆中中气十足的咋咋呼呼不同,语气虚弱。
“你别伤心,我看见我爸妈了,这一走肯定是回家。我回去之后,把这几天的事情发个抖音小黑书,多少人羡慕,那不得直接爆了?哎呀,小弟也要吃上自媒体这口饭了,想想都激动。”
杨思思忽然明白:“是你,刚才的法印。”
商夏没有回答,只说:“记得想我,我也会想你的,你是我姐,你就是我永远的姐。”
商夏的声音越来越低,几近于无,杨思思下意识呼喊:“商夏!”
没有回答,一片寂静。
杨思思甚至幻听到大音希声的嗡鸣。
就在杨思思的心中升起莫明情绪时,商夏的声音忽然再度响起。
“唉,永远的姐,你也不懂这梗,不知道多好笑,也不笑,掉地上了。”
杨思思紧绷的心弦一松,还以为商夏只是搞怪,却不等她开口。
“阿姐,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脑海之中彻底陷入死寂,商夏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