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诗瑾神功大成,下山游历。
出门还是跟无极子一起,回来只剩颜诗瑾一人。
“无极子呢?”龙傲天问。
“死了。”颜诗瑾回答。
龙傲天大惊“谁杀了她?”
“我。”
龙傲天就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无极子说话有趣,世间如她那般有趣的人可不多。养着她,便如养一只鹦哥,闲暇无事,听她说话逗闷子也好。”
颜诗瑾想了想:“其实我现在也觉得她说话挺逗闷子的。”
龙傲天越发不解了:“那你还杀她?”
“我现在觉得她说话逗闷子,是因为我神功大成了。神功没成前,我将她的话当作金科玉律。”
“那不是很好?你不就是学着她教的功法才神功大成的吗?”龙傲天顿了顿,在脑海里搜刮一圈,“我听温怀庆说了,我记得,这叫《震惊!功法我瞎编的,你怎么成大帝了?》。”
“师尊陪着我下山游历,一日我们在酒馆听书。
我们去了很多的地方,很多的酒馆都传颂着圣女的事情,那家酒馆不过是众多酒馆中的一家。
说书人说到圣女仁善,同意了太虚的退婚,转瞬突破元婴二层,又获得至宝一枚。师尊说,退婚是每个强者必经的道路,男人只会阻碍我拔刀的速度。
说书人说到圣女仁善,前往大奉提亲却发现永义侯世子早有妻室,同意退婚,立刻天降祥瑞,兵祖赐福,登基大奉女帝。师尊说,退婚是每个强者必经的道路,男人只会阻碍我拔刀的速度。
说书人说到圣女仁善,兴兵玄圃为先圣人退婚,得证混元,终成当代圣人,不生不灭,永恒永存。师尊还是说,退婚是每个强者必经的道路,男人只会阻碍我拔刀的速度。”
龙傲天笑起来:“这话一听就是无极子说的,真逗闷子!”
颜诗瑾点头:“师尊说话的时候满眼认真,我忽然知道,我必须杀了她。”
龙傲天盯着颜诗瑾,等着解释。
“如果我从未神功大成,我会将师尊说的话奉为金科玉律,不断自我反思直至死去。如果我从一开始就神功大成,我会觉得师尊说的话颇为逗闷子,留着当只鹦哥养养也好。可我是听着师尊的话,从神功未成到神功大成,所以我才更清楚地知道她的话牵强附会,误人子弟。我得杀了她,不能让她为一己之私,再造出千千万万个颜诗瑾和周如玉来。”
“无极子的确做错了很多事,但如果不是她,你压根不会神功大成,这点你得承认吧?”
“我承认,但神功大成轰轰烈烈,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就一定比平淡一生更好吗?”
“可不是平淡一生,”历劫成功之后,龙傲天想起了所有当柳如烟时候的记忆,连带着颜诗瑾的遭遇也想了起来,“按照原本的命运,你嫁给白博雅不足一年便死了,死时还不足双十年华。”
“所以呢?一个人若是不满二十死了,就一定不比上古神族长生久视快乐吗?”
“那……”不是当然的吗?龙傲天本来想这么说,话到了嘴边,似想起什么,“……倒也未必。”
杨思思稳坐圣人位,便也如她曾做圣人的阿姐一样,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神识磅礴到足不出户,尽知天下事。
颜诗瑾的声音,刹那间与记忆中的杨真真说过的话重叠。
——“一个人若是不满二十死了,就一定不比上古神族长生久视快乐吗?”
——“不生不灭永恒永存,十万年不过弹指一瞬,就一定比别人只活一天更有意义吗?”
杨思思长吁出一口气:“那倒也未必。”
瑶池圣地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杨思思准备去绝境长城一趟。
打打妖族,顺便看看阿满。
临出发前,杨思思接到了一个意外的访客,和尚智圭。
智圭,就是当日在大梵王朝大战一场,让她得了大日如来印的佛陀。
见了杨思思,智圭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你知道什么是魔族吗?”
这个问题,李岩也问过杨思思。
在玄圃仙门沦为废墟,扞卫仙门的修士全部战死,李岩也只剩最后一点残魂被锁在残躯之中时,这位曾不可一世的化神境仰望着高高在上的杨思思,忽然笑了:“你知道什么是魔族吗?”
不等杨思思回答,李岩便自顾自地说:“世人只知妖族,以为绝境长城拒妖族于蛮荒之地便万事大吉。更有甚者,连蛮荒妖族都没听过,不知绝境长城下埋葬着多少忠骨。更不知魔族的存在,比妖族危害更甚,一味逞凶斗狠自相残杀,不知妖魔危机如头悬利剑,人族末日不远矣。”
听见李岩这么说,龙傲天也很惊讶:“竟有人早就知道了域外天魔的消息。”
杨思思顺势解释:“我乃上古仙族,旧神血脉,瑶池灭玄圃,可算不得自相残杀。”
李岩吐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下,至死不曾合眼。
此刻,面对智圭的提问,杨思思回答:“知道。”
智圭本是摆出一副郑重其事,要告知杨思思天大机密的样子,闻言不由得愣住了。
片刻,智圭不死心追问:“你真的知道?”
杨思思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还要继续换下去吗?你可没剩多少人类的部分了。”
智圭下意识看看手指:“物物而不物于物,念念而不念于念,无论什么躯壳,都不影响守护人族之心。”
“物物而不物于物,念念而不念于念,这是庄子说的。”
“庄子怎么了?”
“庄子是道家。”
“道家怎么了?”
“你剃了光头,身穿袈裟,手持念珠,不说阿弥陀佛,说这话,像话吗?”
智圭离开了。
杨思思望着智圭神识离去的方向。
时空之主征战寰宇,遇见过太多自以为能够驾驭天魔之力最终反噬的失败者。
智圭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好歹认识一场,下次见面,亲手杀了他吧!”
杨思思笑了:“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