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大公主身着一袭金丝绣菊的凤袍,袍角以细密金线勾勒出繁复花纹,头戴八宝攒珠金凤冠,颈间一条东珠项链,圆润饱满,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大公主站在那二楼木梯的中段,轻摇着手上那把象牙柄的菊纹团扇,微微垂眸,目光扫过众人, 看向薛泠:“薛小姐,好巧的一张嘴!”
言罢,她缓步往下走。
楼下的宾客们见状,纷纷行礼:“公主万福!”
薛泠也拉着沈婉清屈身行礼,纪玉芝见薛泠行礼,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行礼。
“公主万福!”
“公主万福!”
大公主轻点着头, “众卿免礼。”
“今日菊宴,望诸位尽情畅饮,共赏秋菊之美。”
此话落下,大公主径直走到薛泠跟前,打量片刻,方才开口:“薛小姐,方才那般愤言,可是郑夫人之前的话,冒犯到你了?本公主记得,薛小姐和崔少卿,好似才和离不久。”
大公主说这话时,似笑非笑,提起薛泠和离之事,虽无讽意,也无尊重。
薛泠并未退缩:“回曦月公主,臣女并非气愤,只是觉得可惜,同为女子,应当更怜惜女子。郑夫人方才不过是凭借几句传言,便认定那女子那般不堪,臣女实在是难以苟同。”
“至于冒犯,臣女并不觉得。”
“哦,本宫还以为,你是因为遭遇相似,才会与那女子有惺惺相惜之感。”
“公主所言极是。”
薛泠知道,自己若是再否认下去,曦月公主便会在此处逼着她将和离之事扒开来说。
她不想再让曦月公主细问下去,只好应言。
然而,曦月公主听到她这话,却蹙起了眉,似有不快:“薛小姐莫不是在戏弄本宫?你又说并未觉得郑夫人的话有冒犯,如今又说你对那女子有惺惺相惜之感,薛泠,你莫不是觉得本宫听不懂话?”
说到最后,曦月公主忽然发怒。
“公主息怒,臣女确实并未觉得郑夫人的话有所冒犯。臣女和离是上京都知道的事,郑夫人不过是提到了那女子与臣女也有相似经历,臣女才有惺惺相惜之感。方才之所以那般说,也不过是想起臣女从前,也似那女子那般,被旁人以为,臣女是攀附侯府,方才嫁给崔少卿,一时间,对那女子心生疼惜。”
“至于冒犯,若是郑夫人说那女子臣女便觉得冒犯,那臣女也未免太过小气了。”
曦月公主看着薛泠,这才松了眉头,“原是如此。”
“看来是本宫误会了。”
“是臣女未说明白。”
曦月公主不想再让薛泠说下去,便开口说起画菊之事:“本宫听说,你画菊尤为精湛,本宫得了一株十丈垂帘和一株绿牡丹。花开有时,薛小姐可能帮本宫把它们一一画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薛泠自是不能拒绝曦月公主,更何况,她今日来,本就是被请来画菊。
“臣女画技能得公主青睐,是臣女的荣幸。”
“那稍后,便有劳薛小姐了。”
“公主言重。”
曦月公主对众人说了些场面话,她便带着婢女离去了。
方才那般交锋,纪玉芝等人也不敢再找薛泠事,几人对视一眼,借着赏菊的名头,便走开了。
其他好事的人也都一一把目光转开,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沈婉清这才松了口气,“阿姐,幸好方才曦月公主来了。”
薛泠听到沈婉清这话,双眸微微一动,只低低应了一声:“嗯。”
“阿姐,方才曦月公主帮了我们,想来今日是真的诚心请你来画菊花。”
薛泠不置可否,只是弯唇笑了下。
正巧,管事正领着人端着那十丈垂帘和绿牡丹出来,放到了观景台上的案桌上的花托之上。
这十丈垂帘繁殖方法十分繁复,整个上京,一共就培育出两株,一株在曦月公主这,一株在皇后那。
众人听闻已经展示出来,都抬步走去那观景台去。
十丈垂帘花瓣细长下垂,犹如一道道珠帘,长达半尺,因形得名。
而绿牡丹叶形并不规则、花瓣多轮不露芯。开花时,外层的花瓣是浅绿色,中间的花瓣则翠绿青郁,芯瓣浓绿抱裹,和牡丹形似,因而得名绿牡丹。
这绿牡丹初开花时,花色碧绿如玉,晶莹欲滴,然经如光晒浴后,绿中透黄,盈盈如玉,是十分稀有难得的品种。
十丈垂帘因难以培育,所以所存稀少,这绿牡丹则是因为极难养护,想要养好活养好,极为不易。
今日来公主府赏菊的有不少皇亲贵族,那观景台上人群熙攘,薛泠便与沈婉清在二楼观赏其他菊花。
二楼本是公主的休憩之所,布置的温馨雅致,雕花床榻上锦被绣枕,图案皆是宫廷画师精心设计,尽显奢华。
窗边放了一架古琴,古琴旁边摆了一盆瑶台玉凤,那素雅洁白的花瓣如云似雪,金黄的花蕊微微卷曲,如同细密的金丝,再洁白花瓣的映衬下,被窗外透进来的日光照得煜煜生辉。
微风轻拂间,散发出一阵阵清幽淡雅的香气。
“阿姐,这菊花开得也太美了些。”
沈婉清还是第一次参加赏菊宴,从前家里面怕她在外头丢人,但凡这样的宴会,她必定是被拘着在家不让出门。
她这话引得旁边一名小姐看了过来,沈婉清瞧见对方眼中的鄙夷,自觉给薛泠丢了脸,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薛泠见状,便给她讲了个与瑶台玉凤相关的典故,“……‘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因而,菊有花中君子之称。”
“阿姐,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
薛泠笑了下,想说都是从书上看到的,她若是喜欢,回去她便把书找出来给她看。
“薛小姐当真是博闻强识。”
忽然一道男嗓自二人的身后传来,薛泠和沈婉清二人都下意识转身。
瞧见来人,她忙行礼:“定安世子、四殿下。”
“定安世子、四殿下。”
来人是定安世子和四皇子,薛泠与他们二人也无甚交情,也不知他们为何会来与她说话。
“定安世子过誉了,臣女在两位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许久未见,薛小姐怎的越发自谦了?”
薛泠斟酌着正准备回话,四皇子便先开了口:“定安与你说笑罢了,不用在意,你们继续吧。”
说罢,四皇子唤了一声定安世子,二人便往观景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