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我今日过来,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假。既然事情是真的,我这便回去告诉爹爹和娘亲!”
薛泠心下一惊,“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我知道阿姐担心什么,不过是担心事情闹大了,影响我与婉清的婚事。”
薛谌抽了抽气:“婉清她少时就喜欢阿姐你,以前在国子学,婉清被人欺负的时候,阿姐你帮她出头,她与我说起这事,便说阿姐你就该是那般肆意的女子。”
“我们伯府是式微,可再如何,你也是伯府之女,侯府再是高门,我和爹娘也断不可能让他们娶个平妻这般辱你!”
自薛泠出嫁后,薛谌也不是从前那天真的少年郎了。
那好心人虽然没在信上说旁的,可薛谌怎么会想不出来。
崔钰与他阿姐成婚三年,他阿姐都未曾有好消息,可那陆雨薇却是有着身孕被他带回府。
届时平妻的消息传出去,他阿姐的脸面又该放在哪里?
过去三年崔钰与他阿姐的那些恩爱戏码,以后也只会成为尖刀刺向她的阿姐。
只是这些话,他不好与阿姐说。
他不说,并不代表他想不到!
他是看不得阿姐受这些委屈和羞辱,既然他崔钰不顾他阿姐脸面,他们又何必在意他们侯府的脸面。
况且,就算是和离了,最后遭受讥笑的还不是他阿姐!
听到薛谌这些话,薛泠心底感动不已,双眸也浮起了几分热意。
“谌弟,阿姐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又有没有想过婉清,我若是在你们婚前闹出和离归家,伯府日日被人非议,婉清她还没过门,便也要受我连累。”
“婉清一心一意对你,谌弟你也需得替婉清想想,哪个女子,不想风光大嫁?”
薛泠转开了头,用手帕轻拭了眼睛,“谌弟,此事阿姐自有章程,听阿姐的,先别告诉爹娘。”
“可是——!”
薛谌咬着牙,他知道阿姐说得不错。
一边是未婚妻子,一边是阿姐,他实在是难以抉择。
“好了,不说这个了,爹娘身体可好?”
“爹娘都好。”
“我前些日子去普济寺,求了个平安符。”
薛泠语毕,才想起平安符今日未带在身上,她唤了声碧月,让碧月回海棠苑去取。
薛谌还想再说和离之事,但都被薛泠巧妙转开了。
两姐弟闲谈了半个时辰,薛谌方才离开。
临走前,他还不死心:“阿姐,不如我将此事告诉婉清,问问她想法如何?”
“还有不到两月就要成婚了,别让婉清烦心。”
“这也不可那也不可,阿姐,你瞧瞧你如今的模样,若是爹娘看见了,定会心疼!”
薛泠见他发小孩脾气,笑了下:“不过是前些日子受了些风寒,阿姐没你想的那么惨。”
“回去吧。”
薛谌原本还想见见崔钰,但又怕自己控制不住想挥他两拳。
这小舅子打了姐夫,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他只好忍下来了。
“我回去了,阿姐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
薛泠拍了拍他肩膀,送他到垂花门,看着他走出大门,脸上的笑容方才淡了几分。
“少夫人。”
一旁的碧月唤了她一声。
薛泠收回视线,“回海棠苑。”
听雨阁。
昨日武阳侯对崔钰用家法,陆雨薇在外院,进不去内院,自是没法求情。
她思来想去,只好想出装晕一招。
只是紫鹃回来,却只带回了崔钰身旁的书童文远,
陆雨薇便知道崔钰那家法是不得不受,只好等崔钰受完家法后过来寻她。
不曾想,这一等,便等到了这第二日。
听雨阁在外院,紫鹃再如何打听,也打听不到内院的事情。
陆雨薇昨夜辗转难眠,今晨醒来,神色颓靡,心底更是忐忑不安。
好不容易盼来了崔钰,她唤了声钰郎,双眼便红了。
崔钰连忙伸手将人拥住,见她这般,更是心疼,“可还头晕?昨日怎么就晕倒了?”
“二爷,陆姑娘昨日是听闻侯爷要对您用家法,才晕倒的。”
崔钰抚了抚陆雨薇的脸颊,轻叹了声:“可是吓着你了?”
她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你。”
“钰郎,你如何了?疼不疼?给我瞧瞧你的伤口!”
才坐下,陆雨薇便从他怀里起身,要找他的伤口。
崔钰后背的鞭伤才过了一夜,自然是隐隐作痛。
他握住了陆雨薇的手:“小伤而已,别看了。”
他抚了下她小腹,问起胎儿。
青松站在门外,唤了一声崔钰:“二爷,夫人的胞弟来了。”
崔钰松开陆雨薇,正想起身,却又被陆雨薇挽住了手:“钰郎,你要去哪里?”
她仰着头,神色惶惶地看着他,崔钰本想去看看薛谌,也只好作罢了。
崔钰在听雨阁陪着陆雨薇用了午膳便回海棠苑了,他本想找薛泠问问今日薛谌过来是为了何事,但碧月说薛泠午歇睡下了。
薛泠睡醒,听碧月说,崔钰半个时辰前寻她。
她坐在窗前,执起黑子放到棋盘上,并不打算主动去寻崔钰。
崔钰行至窗前,目光穿过那海棠树,恰好就能看见坐在窗旁自己与自己对弈的薛泠。
一阵夏风拂过,吹起薛泠鬓角的几丝发,她许是觉得不适,抬手轻轻勾了勾,随后换了只手托着下巴。
只见她瞧着那棋盘,时而蹙眉时而舒笑,灵动得让他想起了旧时。
薛泠小时候便是这般精怪,只是长大后,渐渐贤淑起来,人也沉闷了许多。
觉察到有人在看自己,薛泠松了手,抬头看向窗外,一眼便看见了那西厢房里立在窗旁的崔钰。
见她看过去,崔钰还对着她笑了笑。
薛泠将手上的棋子扔下,起身走到外屋。
她坐下不过几息,崔钰便过来了:“泠儿,可还难受?”
“好多了,多谢夫君关心。”
崔钰在她身旁坐下,伸手想握住她桌上的手,却被薛泠抬手躲开了。
薛泠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翠月,重新沏壶茶。”
吩咐完,她便又重新看向崔钰,体贴关切地问他:“夫君的伤呢?”
崔钰看着她 ,一时分不出她方才是不是故意。
“还有些疼。”
“这可如何是好?”
薛泠蹙起眉,一副紧张的模样:“夫君明日便要上值,既然伤口还有些疼,怎的不在好好休息?”
她说着,便扶过崔钰:“夫君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这受伤了便是要卧床休息,这么简单的道理,难不成还要我说?”
“夫君快来。”
崔钰跟着她起身进了里屋,薛泠将他扶到床上。
她离得这般近,崔钰只觉得鼻间尽是她身上缠绕而来的香气。
薛泠眉如远黛,看向他的双眸似一泓秋水,澄澈明亮,眼波流转带着几丝关切。
他心头微动,有些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