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爹便是靠着军功才能在这上京有一席之地。
可她们家,也并非多厉害,她胆子这般小,跟她初来上京时,阿娘对她耳提面命地说不可得罪人有很大的干系。
她不是妹妹那等性子,能与人虚与委蛇,但又怕得罪了人,给家中招祸,便只能忍气吞声,久而久之,人也越发的谦卑内敛。
她爹拼了大半辈子,也不过是拼来一个五品官,薛谌要去拼军功,又谈何容易。
况且,战场上刀剑无眼,军功都是拿命拼来的,她怕。
可薛谌有此大志,她若说不可,实在是自私。
“夫君,我们像爹娘一样不好吗?”
“爹娘一样自是好的,可从前爹娘还有我祖父护着,如今爹又未入仕,空有一个伯爷之称,却无半点势。往后他百年之后,我们家在这上京,怕是更难过活。”
他从前不想这些,也觉得在骁骑尉挺好的,日子舒心闲适。
“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夫君不如,问问阿姐吧。阿姐她知多识广,或许还有别的路子。”
薛谌思忖片刻:“过些日子再说吧,阿姐这几个月经历的糟心事太多了。”
“好。”
薛谌忽然想到什么:“婉清,此事你先瞒着阿姐可好?”
沈婉清点着头,“好。”
“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阿姐问你几句,你便说出来了。”
沈婉清羞窘不已:“不会了。”
薛谌轻哼一声,放下茶杯,将她抱了起来,“那我且再信你一回儿!”
沈婉清忽被抱起,惊呼了一声,“夫君——”
“婉清,我们好几日都未行敦伦了……”
他说着,几步便抱着她到了床前。
第二日,薛泠卯时便醒了。
今日十五,她要去普济寺祈福。
薛泠让碧月去了沈婉清那边,问她要不要一道,碧月回来说,沈婉清还未醒。
她笑了下,“那我便自己去吧。”
出门时,正巧碰上薛谌。
“阿姐,婉清昨夜睡得晚,今日便不与你一同去普济寺了。”
薛泠看着自己的阿弟,昨夜还一脸沮丧,今日便意气风发,今日婉清又晚起,不用想都知道小夫妻昨晚一夜春风。
“知道了。”
马车早就候在了家门,薛泠俯身进了马车。
她今日去的早,在寺里用过素食,薛泠便下山了。
马车走到山脚却停了下来,薛泠以为马车又出事了,起身走到马车车门,掀开了帘子,还未等她问是何事,便看见了多日未见的崔钰。
她垂下双眸,手一松,那车帘便放下了,隔开了二人之间的视线。
“泠儿——”
崔钰也未曾想到今日会在这里碰到薛泠,自和离后,二人已经有月余未见。
从前他外出办案,最长的时候近半年不归家,他也从未觉得有何不妥。
倒是近日,自薛泠搬出武阳侯府后,他每日下值回到府中,府里好似少了些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少。
偶尔夜半难眠,他起身走出房间,不知不觉却走到了那海棠苑。
那院子虽然没有住人,可母亲日日派人打扫,里面倒是没有破败之意。
只是那般漆黑的夜中,海棠苑半盏灯都没有。
他伫立在院中,想到的竟是从前归家时薛泠笑融融地走出来的模样。
想得多了,心底却越发的慌乱,越想才越清楚,他对薛泠,也并非没有半点情。
他想过去寻薛泠,可自那日那些信件被母亲瞧见后,母亲与父亲便一同对他使了家法,还警告过他,若他再执意去烦扰薛泠,父亲便设法让他离开这上京。
崔钰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也无颜再去寻薛泠了。
可不曾想,今日外出缉凶,却意外撞见了薛泠。
而很显然,薛泠并不想见他。
那车帘才掀起,她也只看了他一眼。
那日和离时,他曾问她,可恨他。
她说不恨。
如今看来,薛泠确实是不恨他,她不恨他了,亦不喜他,甚至是厌他。
崔钰看着那放下的车帘,终究还是没再开口唤她。
他收了目光,看向驾车的车夫,“近日城中有一连环杀人犯,我等出城便是追缉那凶犯,告诉你家小姐,这几日,尽量少些出城。”
说罢,崔钰又看了一眼那马车,带着大理寺的人便转身往山上去了。
他接到有人报案,山中发现了尸首。
薛泠在马车中,自是听到了崔钰的话。
只是她不想与他纠缠,便假装听不到。
车夫唤她时,她才应了一句:“我听到了,回府吧。”
薛泠回到府中已是申时了,换了身衣服后在榻上睡了一会儿。
刚醒,便听到碧月在对沈婉清说她睡着了。
“婉清,进来吧。”
辰时薛泠派碧月过去问她时,沈婉清还未醒来,话是薛谌吩咐丫鬟说的。
醒来得知薛泠派人过来问过她,沈婉清脸红了许久才平复过来。
她今日本是不好意思来找薛泠,但听府里下人说,最近京中出了起连环杀人案,那凶手残忍至极,专挑女子下手。
沈婉清有些担心薛泠,便忍不住过来瞧瞧。
听说薛泠睡着了,她便知薛泠无碍,本打算回去,不想薛泠却醒了,沈婉清只好抬腿进去:“阿姐。”
“怎的,薛谌昨夜怪你了?”
提到昨夜,沈婉清就忍不住脸红,“没有。”
她低下头,不敢和薛泠对视。
薛泠见她脸红,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抿了口茶,“我方才下山时,遇到大理寺的人在查案,说近日京中有一位连环杀人犯,近日京中怕是不太平,这几日,若是无要紧事,莫要出去了。”
沈婉清点了点头:“我来,亦是和阿姐说此事的。今日府中的下人都在谈此事,说那连环杀人犯,凶残得很,而且专挑女子下手。”
“今日十五,我再去普济寺,便是半月后的事情了。”
沈婉清本还想问大公主府的事情查得如何,但想到薛泠应当也不知道,便没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