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翠月便拿着那枚玉佩走了过来,递到薛泠跟前:“小姐,这玉佩,奴婢从前怎么没有见过?”
薛泠心下一惊,这玉佩她放在褥垫下了,方才翠月说,要将那床褥垫换了,她却忘了,那褥垫下面,还有这么一枚玉佩。
她将玉佩拿过:“哦,这是那日去听戏前买的,这是上好的白玉,触着温凉,我躺在床上,热的时候,便拿在手中握着,能消些热意。”
那日翠月在府中,未出门,听到薛泠这话,她不疑有他:“这般好的玉,小姐下回还是莫要再放在这褥垫的下面了,若是旁的丫鬟收拾,不小心把褥垫掀起来扬了,这玉佩,怕是要摔碎。”
薛泠握着手中的玉佩,自然知道翠月说的不错,只是她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这玉佩。
“知道了,你帮我放起来吧。”
“小姐平日里不把玩么?”
翠月眨了一下眼睛,并未接过玉佩:“不若小姐将玉佩戴着,这样平日里能把玩,又不用担心摔了。”
“……不了,也就是那几日在床上动弹不得我方才这般随意把玩,这玉佩贵重,你收起来吧。”
听到她这般说,翠月自是不会再说什么。
只是夜里伺候完薛泠入睡后,翠月去看望碧月,说起此事:“碧月姐姐,
我觉得这几日,小姐有些奇怪。”
碧月放下手中的针线,看了她一眼:“小姐怎的了?”
“我今日帮小姐换褥垫时,发现了一枚玉佩,只是那玉佩我从未见过。小姐说,那枚玉佩,是那日听戏前买的,她觉得那玉摸着温凉,热的时候摸着,能消热意。”
“可我让小姐戴着,方便平日把玩,又不会轻易丢失或者摔坏了,小姐却又让我收了起来。碧月姐姐,你说,小姐是不是有些奇怪?”
玉佩?
碧月想到的,便是太子给自家小姐的那枚玉佩。
只是那玉佩,早就在去年,小姐去亳州时,一同连着那一枚海棠花纹的玉佩还给殿下了。
那夜殿下发怒,好似就因为她将这两枚玉佩还了回去。
碧月不知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但她能确定的是,翠月并不知太子和小姐的事情。
“这如何奇怪了?”
翠月趴在桌面上,想了想:“我觉得,小姐并非很喜欢那玉佩,她倒像是,不太想看到那枚玉佩。”
碧月倒是没想到,翠月如今竟这般心细。
小姐竟然瞒着翠月,便是不想让她知道,她只好也帮忙瞒着:“许是你想多了,小姐手上的稀罕物多的是,那枚玉佩再是好,小姐把玩个几日,也就腻了,她让你收起来,也正常。”
翠月抬手撑着脸颊,“碧月姐姐这般说,好像也是。不过还有一事,小姐昏迷醒来后,跟张大夫说,她忘了一些事。可是这几日,我寸步不离地在小姐身旁,小姐却不像是忘了什么事的样子。那亳州药田的事情、商队的事情,小姐都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说到此处,翠月直接直起了身子:“对了,还有那陈家大小姐的事情,小姐今日,还让元青去打听了。这般多的事情,小姐都记得一清二楚,她还能忘了何事?”
“小姐说她,忘了一些事?”
“对啊。那日太子殿下代替十二公主来谢小姐的救命之恩,小姐还说,那日在庆乐园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听到此处,碧月便明白了。
“想来是小姐忘了某个人吧。”
翠月听到这话,好奇的很:“碧月姐姐,你说小姐,忘掉的是谁?前几日,那崔少卿来找小姐,我见小姐眼中的不耐十分明显,她应是还记得崔少卿。”
碧月摇了摇头:“好了,不早了,早些去歇息吧。”
殿下既已知道小姐忘了他,可那玉佩,他还是送回了小姐的手上……
碧月不敢再往下想,她要快些好起来,若不然,翠月便要察觉到了。
薛泠并不知翠月如今竟这般心细,不过她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再瞒着。
从前瞒着翠月,不过是怕她守不住。
这几日,自她受伤后,翠月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做事越发像碧月了。
大抵是那被她刻意遗忘了的玉佩又被翻了出来,薛泠今夜竟做了个梦。
她又梦到了太子摔玉那夜的事情,玉佩落地的声音,真实得让她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已经醒来了。
第二日薛泠醒来时,外头已经亮起来了。
她唤了声翠月,这几日的声音变化已经不大,想来是恢复不到从前那般。
翠月领着丫鬟,端了盆水进来。
“小姐,夜里可是太热了?”
翠月帮她更衣,手摸到那寝衣,竟有些润。
“许是吧。”
薛泠方醒来,声音更加的哑。
“今日初几了?”
“今日十二,小姐。”
薛泠默了片刻:“十五那日,我想去一趟普济寺。”
“可是小姐,您身上的伤……”
“无碍,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翠月不好忤逆,只好点头应了声是。
吃过早膳后,张大夫又过来给薛泠把了脉。
刚看诊完,梁氏便来了,“张大夫,泠儿如何了?”
“回夫人,薛小姐的伤痊愈得不错,只是那疤,怕是难以彻底清除。”
梁氏看了一眼女儿,想到她肩上和手臂上的疤,只觉得心疼:“那她的嗓子呢?”
“薛小姐的嗓音恢复的还不错,嗓子若是想要恢复到从前那般,怕是要仔细养护个半年,方才能彻底恢复。”
梁氏松了口气:“能恢复便好。”
说罢,她派人将张大夫送了出去。
薛泠和碧月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张大夫在府中也住了近半月,今日辞行。
目送张大夫离去后,薛泠向母亲提出十五去普济寺的打算。
梁氏听罢,有些担忧:“这天气炎热,你身上这伤口,正在退疤,你要去那普济寺,路上奔波,免不得出汗,若是出了汗,怕是会影响到这伤口。”
薛泠说不怕,“左右都是要留下疤的,留的疤痕重些或是浅些,又有何不同?”
话虽这么说,可听到她这般说,梁氏只觉得心如刀割,难受得很:“泠儿莫要这般说。”
“阿娘,泠儿只是觉得,既然留疤是避免不了的,那又何必在意那般多。难不成,我往后,都需得日日看到这些伤疤,便难过一回吗?”
梁氏松了口气:“你能这般想,那是最好不过了。”
“那阿娘,到底许不许我出门?”
薛泠挽过母亲手臂,靠在她的肩上。
梁氏无奈一笑:“你啊,便是我不许,难不成你就不出去了?”
“那我还是要出门的。”
“这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