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银子,陆启霖脸也不要了,逮谁都喊“姐姐”。
就是船上洒扫的婆子都被哄着买了一支,说要带回去给家中女儿戴。
等陆启霖准备下船的时候,一共卖出了二十支花簪。
小红引着他下船,他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扭头看去,就见船尾最大的舱房里,一个青年公子正搂着一个姑娘,与其他三个公子哥正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人中长了一粒黑痣,这么奇特的长相,除了县丞的公子,还能有谁?
想到大哥曾私下的告诫,陆启霖眼神闪了闪,这算不算“冤家路窄”?
可惜,他们家只是普通老百姓,就算有几分猜测,却没能力去探究真相。
“别乱看,那间舱房内的都是贵客。”小红小心提醒着。
陆启霖点头,正准备下楼梯,就听见被徐颂搂在怀里的花娘娇笑道,“徐公子,我方才瞧见小红小绿给几个姐姐买了好看绢花,念奴可羡慕的紧......”
徐颂抚了抚美人儿的下巴,“不过是绢花,本公子也给你买。”
逢场作戏罢了,要是说买什么金银首饰,那就是不懂事,若是只要几朵绢花,那就是情趣,必须得满足。
念奴听了,立刻招呼陆启霖道,“小红,快带着你旁边的小娃进来。”
一双眼更是盯着陆启霖后背的箩筐。
上头还插着两支粉紫的花儿,就算被选剩下的,也好看的紧。
“就来!”小红应道。
转身换了个方向,带着陆启霖走向念奴所在的舱房。
等两人一进去,里面陪着客人的四个花娘全都围了上来,慢慢挑选起来。
徐颂与其他三个男人就笑,“这些个花儿什么的,也就是女人喜欢。”
“男人平时不爱,不过他日若是蟾宫折桂,当日打马游街必然也是爱的。”
“哈哈,张兄说的是。”
“表弟,要不你也挑一支备着?这次府试你定然能过,一举成为咱们平越县最年轻的秀才。”
徐颂嘴上谦虚道,“勉力一试吧,表哥谬赞。”
脸上却全是胜券在握的得意,“寒窗苦读十余载,总要有个回报的。”
说完,又朝被他称呼为‘表哥’的人敬了一杯,“表哥,上次醉仙楼多亏你替我出气,要不是你,我心头那口气可还憋着呢。”
‘表哥’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你我兄弟,我不帮你?谁帮你?不过是个农家子,丁点的学问也敢在县令面前卖弄,呵呵。”
徐颂见他说的有些多了,忙又给倒了一杯酒递过去,“表哥,都在酒里。”
另外两个也笑着去碰了碰杯,“李兄,徐兄,咋说话还打哑谜,合着就你们是兄弟呗。”
他们听不懂,陆启霖却是听懂了。
一来一回几句话,加上大哥的猜测,竟是连在了一起,破开了“被马儿踩”的内幕。
难怪过去这么多天,衙门内什么消息都没有。
他捏着小小的拳头,胸腔中生出一股子怒火。
念奴如同楼上那几个花娘一样,挑的纠结。
不过她没问陆启霖,而是捏着几支绕到徐颂身边,“徐公子,你看,我戴哪个好看?”
徐颂将她一把拉入怀中,“既然喜欢,那就都买了。”
“多谢公子。”
念奴笑着道谢完,扭头问道,“小娃,我手里的这几支多少钱?”
“八十文一支,姐姐手里四支,承惠三百二十文。”
念奴将脸凑到徐颂面前,眨着眼睛,“公子~”
徐颂受用至极,伸手从荷包里摸了两角碎银扔到了陆启霖脚下,“多的赏你。”
两块碎银子有点小,陆启霖摸不准多少钱。
白天收钱时候倒也收了几角碎银,按大小来换算对比,徐颂给的银子应该不够。
却还大言不惭说“赏”?
见他不吱声,也不道谢,只默默捡起银子,徐颂眯起眼盯着人。
这孩子若是识趣,就该拿了银子就走。
陆启霖捡了银子,忽然又从箩筐里摸出一支粉红桃花簪。
他捏着簪子走到徐颂和念奴跟前,“姐姐,公子给了赏,这支就赠与你。虽然姐姐头上的桃花也好看,但不如我家的颜色好,花型美,姐姐戴上更漂亮。”
七八岁的男娃,说话犹自带着稚气童音,让人感觉不到半点谄媚,有趣又真诚。
念奴果然乐不可支,笑仰在徐颂怀里。
徐颂也来了兴致,伸手从念奴头上拿下那支桃花枝,“爷看看,到底哪个好看,更衬咱们念奴儿。”
陆启霖捏着手里的桃花簪往前送,停在了徐颂酒杯上方。
徐颂捏着从念奴头上拔下来的真花枝,与陆启霖手里的花簪碰了碰。
“呦,这么一看,这做出来的好看些,颜色更粉嫩。”
话音才落,陆启霖将手里的簪子又往前一递,重重压在那支“真桃花”上。
居然敢压他拿在手里的东西?
乡下的孩子果真是没教养。
徐颂正欲发作,就听见陆启霖眨巴眼道,“公子给姐姐带上看看。”
罢了,乡巴佬哪里懂什么?
徐颂决定“大度”一会,在友人面前也不打算跟一个孩子计较,顺手将手里的“桃花枝”扔出了舱房。
“桃花枝”被抛到了水面上,顺着水波荡走。
转而接了陆启霖手里的花簪,抬手将栩栩如生的桃花簪没入念奴鬓发间。
“念奴更好看了。”
“多谢公子。”
两人怀抱在一起,旁若无人的亲热起来。
惹得一旁的几个公子取笑不止,干脆也跟徐颂似的,给相好的花娘挑起了花簪。
陆启霖收了钱,抬眼看着徐颂接连喝了两杯酒。
唇边露出一抹笑容。
此桃花非彼桃花。
长得像,却天差地远,有的能结果能吃,有的却是带着毒。
可惜落在杯中的花粉少了些,但也够徐颂喝一壶。
敢故意害他大哥,他是坚决不能忍的,如今这点子夹竹桃花粉,就当是个开胃小菜吧!
头一回做这种事,出乎意料的顺利,陆启霖心神激荡之余,竭力保持镇定。
继续用天真烂漫的笑容推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