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楷赞同道:“你所言在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这就派遣斥候,前去察看敌情。”
“如今敌众我寡,若要以少胜多,必须采用奇兵制胜。”
“主上洞若观火。”沈不韦拱手道。
高楷笑了笑:“我已经派人前去招募兵马,至于转运粮草,就辛苦你了。”
“待诸事齐备,即刻发兵征讨宗重楼,先发制人。”
“遵令!”沈不韦心中感激。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自古以来,行军打仗,粮草必是重中之重。
然而主上即刻让他承担如此重任,丝毫不疑。实在是豁然大度,不失为明主之风。
……
昼夜轮转,匆匆七日过去。
沈不韦筹集粮草,安排转运,事无巨细皆井井有条,引得阖府上下交口称赞。
便是原先对他存有偏见的裴季,也不禁心悦诚服:“此人当为治世之名臣。”
只有六司参军事颇有微词,暗中抱怨,主上远离儒家圣贤之言,亲近商贾铜臭之道,有辱斯文。
高楷置之一笑,便不再理会。治大国如烹小鲜,靠的是实干,可不是嘴炮。
战争的阴影,逐渐笼罩整个金城,却不再像从前一样,人心惶惶,反而有不少贫苦子弟踊跃从军。
然而,城中富户大族相继离开,又大肆传言宗重楼大军来攻,必将屠城。
引得不少不明就里的殷实人家,选择观望,不敢轻易出仕从军。
高楷奔波许久,费尽口舌,也只得两千兵马。
梁三郎愤愤不平道:“这些大族着实可恨,郎君往日里多有安抚,又未计较他们暗中串联一事。”
“如今不思收敛,反而横加阻挠。郎君,再不可宽仁放纵他们,须得施以惩戒,否则当真以为郎君可欺,蹬鼻子上脸!”
高楷淡声道:“大战在即,征讨宗重楼要紧,不要节外生枝。”
梁三郎满脸担忧:“郎君,眼下只得两千兵马,如何是宗重楼的对手?”
“不如再等些时日,多招募一些兵马,从长计议。”
“时间不等人。”高楷摇头道,“再等些时日,宗重楼兵锋更盛,我等击败他的机会越发渺茫。”
他看一眼头顶,一丝丝黑气,不断吞噬着他的气运。心知绝不能迟疑,必须当机立断。
梁三郎为难道:“郎君,青壮兵卒稀少,便是运送粮草的人手也不够,这……”
这倒是个难题,粮草是重中之重,不能轻忽大意。
沈不韦忽然开口道:“主上,既然青壮稀少,不如招募一些年长体衰者,运送粮草。”
高楷眼眸一亮,点头道:“可行,就这么办。”
“三郎,你须交待清楚,他们无需冲锋陷阵,管好粮草即可。”
“是。”梁三郎答应一声,便匆匆而去。
所幸,城中年长体衰者倒有不少,也不曾遇到阻碍,因此顺利招募千人。
待大军集结,分发甲胄、兵器、驮马等辎重,操练几日,高楷一声令下,大军即刻开拔。
临行前,高楷前往后院拜别张氏。
“阿娘,儿去了,您多保重,勿要太过忧心伤了身体。”他稽首拜道。
“哎,为娘省得。快起来,地上凉。”张氏连忙扶起他,眼眶泛红,“楷儿,战场上刀剑不长眼,千万小心,保存性命要紧!”
“是,儿武艺娴熟,又有千军护佑,阿娘大可放心。”高楷安慰道,“儿必会率军凯旋。”
“好,好。”张氏忍着眼泪,“为娘等你平安回来。”
高楷重重叩首,转身离去。
张氏一时泪如雨下:“楷儿虽不说,我也知道。”
“三千兵马,如何抵抗三万大军,他这是拿命去搏啊。”
兰桂连忙宽慰道:“夫人,阿郎智勇双全,必能平安归来,您放心吧。”
张氏含泪点头,起身前往佛堂祈福。
而另一头,高楷率领三千兵马,一路直往陇山——燕雀谷而去。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他刚一起行,便有一支轻骑出了金城,抄小道日夜兼程,先一步进了燕雀谷,来至一座营帐外,呈上一封书信。
帐内,一个身材魁梧、面带刀疤的中年汉子,高坐上首,瞟了一眼书信上的内容,当即冷哼一声:
“这些世家大族一向眼高于顶,我道为何好心助我,原来打着借刀杀人的算盘。”
“不管是借我的刀,杀了那高楷;还是借高楷的刀,杀了我,对他们来说,都是有益而无害。”
“最好是同归于尽,他们坐收渔翁之利,哼!”
这人正是肆虐陇右诸州、县的匪寇——宗重楼。
听闻这话,下首一众将领义愤填膺:“大王,这些世家子没一个好东西,嘴上说得天花乱坠,比唱得还好听,实则一肚子坏水,专干那诡计害人的勾当。”
“您可千万不能上了他们的当。”
“我自然知晓。”宗重楼摆摆手,“他们想做渔翁,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我最是厌恶这些大族子弟高高在上的嘴脸,必要把他们也拖下水,尝一尝为人鱼肉的滋味。”
“大王英明,正该如此。”左右家将兴奋道,“不知大王预备如何行事?”
宗重楼哂笑道:“那高楷不过一个黄口小儿,区区三千兵马,也敢前来征讨我,不知天高地厚。”
“既然他想来送死,我就成全他。”
“你等率领大军,以逸待劳,高楷一至,即刻将其覆灭,取他项上人头。”
“稍后,挟大胜之势,径直突袭金城。趁城中空虚,一举攻克。我倒要看看,这些个世家大族在刀斧面前,骨头硬不硬!”
“大王英明神武,我等佩服!”一众家将吹捧不断。
“那高楷军中粮草辎重,你等自取便是。”宗重楼仰头大笑,“待攻下金城,儿郎们尽管掠取,能得多少财货,全看你们自家本事。”
“谢大王!”一众家将感激不尽,个个面露期待,视那金城为泥胎木塑,一击就破,更不把高楷放在眼中。
“大王只需在营帐安坐,高楷不过土鸡瓦狗,轻易可杀。”
“是极,不过一时三刻,我等必定献上高楷首级,为大王贺!”
“好好好!”宗重楼大笑道,“斩高楷首级者,本王重重有赏。”
“遵令!”众人轰然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