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楷率领大军,冲击敌营,原以为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没想到,这王威竟然转头便逃,毫无应战之心。
梁三郎耻笑道:“这老翁,胆小如鼠,不闻一面便惊慌逃窜,有何颜面,高居节度使之位。”
“郎君,我愿领三千兵马追击,必能大败其军。”
“不必了。”高楷制止道,“王威不足为虑,让他去吧。”
“我军连日赶路,已然疲惫,不宜深入鄯州腹地。”
“是。”
当夜,高楷便在广武城中坐镇,以防王威去而复返,只是,一连等了几日,也不见王威动静。
斥候回禀,王威已逃回湟水城,一心享乐,再无出兵之心。
高楷摇头道:“封疆大吏尚且如此昏聩无能,这大周天下,怎能安稳。”
既然无事,他当即下令回返金城。
大军凯旋,金城之中一片欢腾。一项项不可思议的战绩,随着捷报频传,迅速在城中传扬开来,引得人人赞叹。
更有说书人,将这次大战编成话本子,在酒肆茶馆登台上演。
一时间,万人空巷,场场爆满。不仅市井百姓爱听,便是那些大族富户,也请到家中说书,惊叹不已。
说书人忙得脚不沾地,那些个酒肆茶馆的掌柜,赚的盆满钵满,个个喜笑颜开,恨不得把高楷当成财神爷供起来。
而前院中,兰州一众文武汇聚一堂,齐声下拜。
裴季满脸赞叹:“主上以一万兵卒,大败薛仁果五万大军,不仅擒而杀之,又攻下美相,剑指临潭。”
“实在是英明神武,杀伐决断,我等钦佩之至。”
他不禁回想起,这一桩桩不可思议的战绩传来时,他是何等惊奇,又是何等振奋!
“主上,真乃明主。”
他心中越发坚定,辅佐如此明主开创不世之基业,封侯拜相,名留青史。
沈不韦同样振奋,心悦诚服道:“主上携大胜薛仁果之机,一举迫退王威,使他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狼狈奔逃,实在大壮我军声威。”
“从今往后,这陇右道再无人敢和从前那般,轻视我等。”
他心中思量,主上下马能治政,上马能统军,文武双全,知人善任,颇有一统天下之望。
他可得鞠躬尽瘁,尽心辅佐,谋个从龙之功。
这两人坚定心志,誓要追随高楷建功立业,堂中其他文武又何尝不是。
吴弘基、周顺德二人更是庆幸,当初弃暗投明。否则错失明主,蹉跎岁月,岂不是抱憾终生。
高楷见众人夸耀不止,个个忠心可谏,不禁笑道:
“此番大胜,皆仰赖将士们奋勇拼杀,诸位英才筹措粮草、稳定民心,非我一人之功。”
“君择臣,臣亦择君,我有诸位英才辅佐,何愁大事不成!”
一众文武皆是欣喜,齐声道:“主上谬赞。”
君臣相宜,自是其乐融融。
畅谈一番,高楷话锋一转,叮嘱道:“将士们奋勇厮杀,不可不封赏。”
“死者,抚恤其家人;伤者,尽全力医治。有功者,一律厚赏。”
“此事不得怠慢,勿让将士寒心。若有恩赏不到位者,我必严惩不怠!”
枪杆子里出政权,军队可是重中之重。
兵卒们浴血厮杀,为的自然是功名利禄,绝不能让人心寒。否则,纵然是百万大军,也不过是一盘散沙。
“是!”一众文武肃然应下,清楚此事的重要性,不敢怠慢。
待商议完诸事,见天色不早,高楷转向后院,拜见张氏。
此时,兰桂正领着一众丫环仆役,躬身道贺:“恭喜夫人。”
张氏笑容满面,叫众人起身:“同喜,同喜!”
“经此一战,阿郎可是威名远扬。”兰桂笑道,“城中都传遍了,阿郎大败敌军的故事。”
“夫人,您可真是好福气呢。”
她虽是一个深宅侍女,却也知晓,高楷此番大胜,
张氏笑着摇头:“大胜凯旋自然欢欣,这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同样让人心焦呐。”
“也不知楷儿受了多少苦累,方才换来如今的大胜。”
想着想着,她的神情不禁黯然:“这千钧重担,压在楷儿一人身上,我这为娘的,却是无能为力”
“便是前番向王家提亲,不仅不成,反倒损了楷儿颜面。”
“唉……”
兰桂见她自责,连忙劝慰道:“夫人无需如此,阿郎孝顺,必不忍见您伤心。”
“况且,阿郎天日之资,不知多少小娘子倾慕,是那王家有眼无珠。”
“便是不成,您再为阿郎相看就是了,何愁没有好人家的女儿,做您佳媳?”
张氏转愁为笑:“是了,我一时迷心,倒是自怨自艾起来,多亏你时时开导。”
兰桂微笑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夫人也是爱子心切,为人之常情。”
张氏点头一笑,正巧高楷前来请安,母子俩叙话许久,又一同用膳,其乐融融。
而另一头,鄯州王家,家主王羡之正宴请宾客,庆祝长女喜结良缘。
王府中张灯结彩,尽显奢华。一众宾客皆是身披绫罗,腰缠玉带,个个大族出身。
王羡之高居上首,含笑应对众人庆贺,环顾府中繁盛景象,不禁自鸣得意。
“婉宁与李昼婚约一成,足可保我王家百年富贵。”
“而且,陇西李氏系出名门,也不堕我王家门楣,这一桩婚事,实在是天作之合。”
“如今我这乘龙快婿,虽只是一介刺史,他日未必不能全据陇右道,甚至一统天下,开国立业!”
想到这,他不禁回忆起一桩往事。
长女婉宁降生之时,府中百花盛开,百鸟来朝,引得人人震撼,一时广为传扬。
更有崆峒山道士前来相面,惊叹他这长女,命格非凡,身有凤气,定然嫁给一国之君,母仪天下。
王羡之又惊又喜,下令噤声,不许传扬此事,以免招来横祸。
随着王婉宁长至十六,出落得雍容大气,他想起道士所言,暗中留意天下英才,想为女儿谋得良配。
只是,陇右道诸多青年才俊,他一概瞧不上。
王威老朽,自不必说;薛仁果暴虐嗜杀,仇视大族,又出身寒微,自不入他法眼。
高楷虽有几分计谋,却身在四战之地,难以保全自身,遑论图谋天下。
如今,更是面临薛仁果与王威联手夹击,必然兵败身死,绝无幸免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