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半路上听说了琴卿楼的事,本来打算回懿安会的两人转道去了现场。
他们到的时候王显已经走了,但是现场被封锁的很好。
王翰宸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略显破旧的门,肖念紧跟其后。当他们踏入房间的瞬间,一股浓烈的焦味扑鼻而来。两人不禁皱起眉头,目光迅速扫视着四周。
只见整个房间损毁得十分严重,墙壁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划痕,仿佛有什么东西曾在这里疯狂肆虐过一般。窗户玻璃早已破碎不堪,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再看屋内的陈设,更是一片狼藉。原本摆放整齐的桌椅如今东倒西歪,有的甚至断成了两截,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书架也未能幸免,上面的书籍像是遭遇了一场风暴,纷纷掉落下来,胡乱地堆积在一起。一些装饰品则被摔得粉碎,残渣满地皆是。
更为糟糕的是,那些原本应该放置有序的物品此刻都被破坏得毫无章法可言,随意地散落在各个角落,就好像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将这个房间彻底摧毁。王翰宸和肖念对视一眼,心中都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王翰宸四处看了看,转头跟肖念说话:“这次被杀的女子应该是直接被烧死的吧,才会在挣扎时候把房间弄得这么乱。”
肖念蹲在地上拿着一片被烟熏黑的碎瓷片没有说话。一会又走到被烧了大半的床榻旁边,从灰烬中拾出一小块还没有被烧尽的床幔。
“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肖念的声音很轻,却足够王翰宸听清楚。
“为何?”王翰宸不解。
肖念已经走到了另一面墙边,墙面除了被烧毁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你快瞧这个!”肖念兴奋地扬起手中刚刚拾起的那片床幔,向身旁之人展示着,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她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这片床幔,缓缓开口说道:“想当年,江夫人的娘家可是给她送过整整两匹这样的料子呢!此乃含影纱,其质地轻柔如丝,触感细腻光滑,更妙的是它在光线下会呈现出如梦似幻的影子,美不胜收啊!就这么一匹含影纱,价值可不低于一百两银子呢!所以依我看呐,能用上如此昂贵布料做床幔的房间主人,肯定是个富甲一方的人物。”说着,肖念轻轻抚摸着床幔,仿佛能从那柔软的质感中感受到房间主人的奢华生活。
肖念缓缓地转过身来,脚步轻盈而沉稳,径直朝着那张摆放着诸多物件的桌子走去。她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方才放置于桌面之上的两块碎瓷片。这两块碎瓷片在他手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但她却像是捧着世间罕有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只见肖念将那两块碎瓷举至眼前,仔细端详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然而,你且看看这块瓷器,它既非出自名窑之手,亦非什么名贵之器,其品质与我往昔所使用过的那些寻常瓷器相差无几罢了。”
说罢,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从碎瓷移到对方身上,继续说道:“你难道就不曾感到一丝一毫的怪异之处么?要知道,能够用得起含影纱这般珍贵之物的人物,又怎会使用如此普通平凡的瓷器呢?这里面恐怕大有文章啊!”
肖念又用手指了指:“你在看这面墙,没有烧毁的地方。”肖念的指尖指向一处,“比如说这里,周围的墙面除了被烟熏的痕迹,很明显呈深浅两种颜色,并且边缘十分整齐。我想这里原来应该是挂着书化之类的东西,由于没有经风吹日晒所以墙体才格外干净些。”
“这说明什么?”王翰宸一时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说明有人在着火前将这些东西拿走了呀。”肖念笑的眉眼弯弯,“提前拿走的肯定是重要或者贵重的东西。屋子的主人知道这里要起火或者说这间屋子的主人就是纵火人。”
肖念拉住王翰宸的手,在他手里塞了一个胭脂盒子:“你看这盒胭脂,盒子是金属所制并没有烧坏。里面的膏体颜色极艳,一定不是大家闺秀所用的。如果我猜的不错,这里之前应该住着一个地位不高的女人,很可能就是这里的妓女。所以这里才会有那些廉价的瓷器用品。”
“但是这些又怎么能说明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呢?”
“如果凶手想要烧死这个女子为什么要选择一个有人住的房间呢?如果我是凶手,想要烧死一个人,一定会选择这个被害人一直所处的环境或者我自己常住的空间,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他不过是想把我们往错误的方向引导罢了。”
王翰宸若有所思的看着肖念,只听那张艳红的小嘴继续有理有据的分析道:“如果受害者活着,那么凶手想要纵火,要么将一个大活人牢牢的困在屋内,在屋内纵火,这样的话被害人一定无法挣扎,至少是无法大幅度的挣扎,那么屋里的陈设就不可能在挣扎中被搞得这么乱。如果是将人锁在屋内从屋外纵火,那么房间外面的损毁一定会比内部更严重,可是我们刚刚进来时我发现走廊内的栏杆、廊柱都只有被烟熏黑的地方,并没有烧焦的迹象,说明凶手一定不是在屋外纵火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在屋内纵火,受害人已经被控制了,那么房间陈设依旧这么乱就是凶手布置的假现场?”王翰宸向肖念透去探寻的目光。
“对喽!还有一点可以作证我的想法。如果受害人在起火时还活着,并且能够活动。那么火势渐大,他一定是发了疯的想出去才是,所以挣扎的时候应该是将门口附近的东西弄得最乱。但是你看,门口这里一边各有一个案机,上面陈设的这些书并没有掉在地上,只有一些不值钱的瓷器碎了一地。反而是胭脂、铜黛、饰品散落一地,这些东西一看就是放在梳妆台上的物品,你看梳妆台原本是摆放在窗户边的,离门口最远,更能说明现场虽然杂乱却是凶手有意布置的。”
肖念思维之缜密让王翰宸叹为观止,他似乎重新的认识了他的小妻子,从这一晚王翰宸隐隐觉得肖念绝不是一个只拥有容貌的柔弱之人。
王翰宸面色凝重地吩咐手下众人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务必加强对现场的严密保护,不允许有任何一丝疏漏之处。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便转身带着肖念匆匆赶回了懿安会。
此时,肖家云夫人和肖念所居住的地方早已布满了王翰宸精心部署的人手。这些人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将整个居所围得如同铁桶一般水泄不通。即便是肖念整夜未归,外界也休想得到半点消息。
要知道,此次任务可是王翰宸首次被赋予如此重要的责任,其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而肖念深知此事对于王翰宸来说意义非凡,她一心想要陪伴在爱人身旁,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支持他。哪怕只是端茶递水、整理文件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能为王翰宸分担些许压力,肖念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两个人回到那间他们熟悉的密室,王翰宸拿出纸笔将肖念提到过的线索全部记录下来。
“翰宸,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想法吗?”
王翰宸若有所思:“我还不是很确定,刚刚经过你一番分析,你说烧起来的那间房子的主人会不会就是行凶者?”
肖念托着下巴:“是有这个可能。不然将一个人运进一个陌生又热闹的地方也太惹眼了。”
“我马上派人去查。”
“等等翰宸。我觉不止要调查长期包下那个房间的人是谁,还要查一查这个人有没有在其他青楼花钱的习惯。”
王翰宸亲了一下肖念的脸颊:“你又想到什么了吗?”
肖念的脸皮有些泛粉,整个人像一只有些犯困的奶猫:“凶手每次都在青楼附近抛尸,这里面必定有什么玄机的。要么他和这些青楼之间都有某种关系,要么他是想表达什么情绪。”
“表达情绪?”王翰宸不理解肖念的小脑袋里是怎么想的。
“是啊,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这个凶手的心理有问题,简直就是个变态呢。”
王翰宸没说话,用眼神示意小妻子接着说:“既然他心理扭曲,那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导致的,也就是他的心理阴影。他现在虐待、杀人、抛尸的行为其实都是这个心理阴影的映射。”说着说着,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突然从耳垂向上爬起了一层可疑的粉色,“翰宸,提起青楼,你会想到什么?”
王翰宸的脸也红了,似乎对他来说这也是一个十分难以启齿的问题:“脏、下流、不贞。”他实在不好意思说更多,只用了几个简洁的词汇来形容。
“对,我想世人都是这样觉得。那么凶手将尸体丢在这里,要么是一种惩罚的意味,要么是报复的意思。对以前伤害过他的人的报复。”
“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多!”这一晚王翰宸对肖念已经不止是惊喜可以形容的了,他从未想过自己当初第一眼就心动了的娇弱的人儿如今竟主导着他经手的第一个案子,甚至思维比办案多年的提刑官更为独到。
对着王翰宸炙热的目光,肖念有些难为情:“我只是看过一些书而已。不过是现学现卖,也不知道对不对。”
王翰宸轻柔地握住那双因整夜奔波而略显冰凉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将它们纳入自己宽厚温暖的掌心之中。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以自己身体的温度传递着对小妻子的信任与感激之情。时间悄然流逝,不多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却又清晰可辨的声响——这正是影卫所发出的暗号。
王翰宸面色一凝,动作利落地打开房门。与此同时,他迅速移步至肖念身前,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岳般,将她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站在他们面前之人,身着一袭漆黑如墨的长袍,从头到脚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其脸上戴着一张冰冷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在这夜色的映衬下,此人仿佛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若不仔细观察,几乎难以察觉他的存在。
只见那人微微躬身行礼,声音低沉而沙哑:“主上,停尸房那边已经成功抓获目标人物,现已将其关押进刑房等候发落。”
“知道了,你退下吧。”
待那影卫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消失之后,王翰宸这才缓缓地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肖念身上,轻声问道:“我如今需要前去审问那名犯人,不知你是否愿意与我一同前往?”
肖念听闻此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之色。
见此情形,王翰宸微微一笑,然后自然而然地伸出右手,轻轻握住了肖念那柔若无骨的小手,牵着她一同朝着门外走去。
在迈出房门之际,他还不忘贴心地叮嘱道:“等会儿进去后,若是看到什么可怕的场景让你心生恐惧,莫要惊慌,只管紧紧拉住我的手便是。”说罢,他又稍稍用力握了握肖念的手,仿佛想要通过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传递给她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肖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般,跳动得异常急促。她深知此次前往懿安会的刑房绝非易事,那个地方必定隐藏着无尽的恐怖与阴森。在她的想象中,那里仿佛是一个吞噬一切光明与希望的黑洞,所有的黑暗和罪恶都会在其中悄然湮灭。
而这也意味着,她即将目睹王翰宸最为冷酷、最为残忍的一面。这个念头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但她内心深处的那份坚定却丝毫未减。无论前方等待着她的是什么样的景象,她都决定要陪伴在王翰宸身旁,勇敢地去面对。
因为对肖念来说,王翰宸就是她生命中的全部。不论是温柔如水的他,还是冷酷无情的他;不论是光芒万丈的他,还是深陷黑暗的他,她都深深地爱着,毫无保留。这份爱已经超越了世俗的眼光和常规的理解,成为了一种无法割舍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