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韵闻言,眉头微皱。
她的百宝袋里虽然有粮食,但大多都是黄金。
此时根本不可能拿出来。
这个时代,弱肉强食,稍有不慎便会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圣母心只会害了自己。
“你们这些外地来的,又怎知我们青州百姓正水深火热,食不果腹!”
“朝廷不管,官员不顾,若非如此,谁愿做这丧尽天良之事!”
中年男人推了推边上和姜逸差不多大的孩子上前,“你们看看他,大旱三年,十五岁的少年,硬是不如人家九岁的孩童大,能活着纯属命硬!”
“头一年,我们村里还有余粮,能吃点草子粥,第二年,只能吃榆树皮煮麦壳,第三年,百姓被逼的吃观音土,易子而食。”
“青州三十万百姓饿死数十万,十几万人流离失所,你们说,人性值几个铜板!!”
句句血泪声讨连番而来,灾民个个掩面哭泣。
“什么!”楚临舟面色一惊,正要开口。
“都滚开!!”
听见声音折返回来的方无几人抽出配刀,面向灾民大声喝斥。
有了几个衙差威吓,灾民一哄而散。
待灾民们落荒而逃后,楚临舟这才转身,脸上的冷峻瞬间化为温柔。
他轻轻摸了摸姜逸的头,又看向她,轻声询问道,“可有哪里伤着?”
“嫂嫂,你和逸儿可有伤着?”
“灵韵丫头,你跟紧些,逸儿年纪小,路上湿滑难走,待会让豆豆背着。”
随后赶来的其他人也全都围在两人身边,七嘴八舌的关心。
姜灵韵内心一暖,原地打了个转,“我没事儿,这不你们马上就来了。”
见状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这下队伍也不敢太过分散,全都紧挨着前进。
就连方无也是特意过来连声嘱咐,“姜姑娘这条路灾民众多,食物一旦拿出来便会被哄抢,仔细着自己的吃食。”
“知道了,方差事。”姜灵韵点头应声。
路上,楚临舟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流放前,孤...我明明命中书舍人下了三道开仓放粮的令旨,怎么会!”
再不济,也不至于这么多人饿死街头。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姜灵韵内心此时也是五味杂陈。
见他自责,姜灵韵上前安慰道,“定是青州官员贪赃枉法,欺上瞒下,粮食怕是都进了他们的口袋。”
“这群草菅人命的狗官!”沈余氏拐杖猛砸几下地面,忍不住爆粗口。
“表哥,这也不是你的错,如今咱们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沈知玉看了眼沈知修,姐弟俩双双叹气。
表哥还是太仁慈,他做的已经够好了。
姜灵韵看了眼沈余氏手里的拐杖,随口一问,“咱们进了青州,是不是得去府衙交接登记?”
沈余氏点头,“不错,路程才走了三分之一,衙差仅剩寥寥几人,恐怕官府会派遣新的衙差。”
姜灵韵内心窃喜,这就好办了。
她古灵精怪的朝楚临舟眨了眨眼,拍了拍腰间的百宝袋。
这些人不是喜欢贪污,那她就给他们来个空城计!
楚临舟一怔,转瞬眉头舒展。
两人不经意的放慢脚步,缓缓落后在队伍最后。
“祖母,表哥表嫂在后面嘀咕什么呢?”沈知修瞥了眼身后脑袋靠脑袋的两人,一脸疑惑。
沈余氏抬手给他一记脑瓜嘣,“牵好姜逸,大人的事少管!”
沈知修一脸幽怨,表哥比他也大不了多少岁。
“呀!”沈知玉突然惊呼一声。
小心翼翼淌水坑的王氏被吓的浑身一震,“你这孩子,一惊一乍做甚!”
沈知玉没理她,转身搀扶沈余氏,提醒道,“祖母,您忘了,今日是九月初一,表哥的生辰!”
沈余氏一拍脑袋,“瞧老身这记性,这么重要的日子,竟忘了个干净。”
往年楚临舟生辰,她都会带着两姐弟去东宫为他庆生。
女儿沈离月(皇后)也从未缺席。
想起从前,沈余氏苍老的脸爬上一丝笑意。
转瞬又黯淡了下去。
沈知修垂了垂眸,步子沉了几分,“祖母,可惜咱们没银子....”
沈余氏看着手里的拐杖,如同珍宝般细细抚摸。
拐杖是黄花梨材质,算不得精美,但好在雕工不俗。
半晌,她狠了狠心,“等去了城里,把它当了,兴许值几个银子。”
沈知玉急了,“祖母,这怎么行,这可是祖父给您唯一的东西了!”
当初祖母生辰,祖父匆匆回京,只给祖母带了这根不算精致的拐杖。
抄家之时,那些人看不上,这才留了下来。
这可是祖母唯一的念想。
王氏不以为意,“阶下囚过什么生辰,还当他是那个万众瞩目的太子殿下呢。”
沈余氏斜了她一眼,语气愠怒,“慧芳,你怎得每回如此扫兴,你若不愿听,自顾自走前面便是。”
一时间,姐弟俩目光也有些埋怨。
王氏抖了抖脚上的泥,心中不满,“娘,咱现在这般境地,能有口吃的不错了,过什么生辰!”
“你!”沈余氏抚着胸口,气的面色涨红。
她就纳闷了,王氏一向唯唯诺诺,怎得如今愈发没规矩,竟敢顶撞婆母。
她正要开口教训,不想牛瘤子挥着鞭子走了过来。
“走快些!前面便是青州城了!”
牛瘤子大声催促,沈余氏这才饶过王氏。
姜灵韵刚凑上前,就看见几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神色各异。
干脆也懒得管这闲事,朝楚临舟使了个眼色便牵着姜逸往前走。
酉时刚到,队伍总算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方无带着张贵,小六去了官府递交公函。
牛瘤子,齐名则是带着众人去了驿站。
方无还算有良心,临走前特意嘱咐牛瘤子给姜灵韵,楚临舟夫妻二人一间单独的上房。
即便是方无没安排,姜灵韵也打算花银子住好点。
毕竟他们的计划,住大通铺里可实施不了。
她豪气拿出银子,多要了三间带热水的上房。
沈家一间,她和姜逸一间,周家一间,胡桃姐妹与三娘一间。
至于胡家二房,有银子可选房,没银子的只能继续住大通铺。
“我说姜姑娘,你未免厚此薄彼了!我家大伯可是因为你家相公被斩了头,怎得他们都有上房,唯独我二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