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年,四月二十八,戌时
洛阳南城,夜幕沉沉。
此刻,吕布率领残军从血火之中突围而出,直奔南城方向。张辽早已带人先行一步,往城南官道而去。
而在南城边界,一支铁甲精锐部队早已静静伫立,刀戟寒光闪烁,杀气腾腾,宛如一座随时会吞噬一切的地狱战阵。
典韦站在队列最前,目光如炬,盯着远方火光,浑身肌肉紧绷,战意如潮。
忽然,一道熟悉的笑声响起——
“哈哈,恶来兄,你还是这副蛮牛的样子,许久未见,可曾想过要喝一杯?”
典韦一怔,猛然回头,只见两道身影缓步走来。
——嬴无尘,张益!
典韦目光一缩,紧接着哈哈大笑,一把抓住嬴无尘的肩膀,狠狠拍了几下,笑骂道:
“好你个小子!几年不见,竟能从大火里安然无恙杀出来,厉害了!”
嬴无尘顺势坐下,从袖中取出一壶酒,放在石桌上,笑道:
“恶来兄,别动刀枪,今晚咱们先喝一杯。”
典韦咧嘴一笑,豪爽地拿起酒壶灌了一大口,随即脸色一正,压低声音道:
“你小子来找我,定然不是为了喝酒吧?”
嬴无尘微微一笑,正色道:“不错,我是来求你的。”
典韦一愣,随即皱眉:“你小子啥时候学会求人了?说吧,要老子干什么?”
嬴无尘缓缓道:“我想让你放吕布一马。”
此言一出,典韦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放吕布?哈哈……你知不知道,这可是联军下的军令,若让吕布逃了,我回去可不好交代!”
嬴无尘淡然一笑,缓缓道:“恶来兄,你可曾想过,吕布若死在这南境,天下格局将如何变化?”
典韦皱眉不语,嬴无尘继续说道:
“你我都知道,吕布并非忠于董卓之人,这一战之后,他已然成了孤狼。但若他活着,董卓还能对他完全放心吗?你说,董卓日后若睡觉时,心里会不会发慌?”
典韦摸了摸下巴,眼神微动。
嬴无尘笑了笑,又添了一杯酒,语气轻缓:
“吕布是天生的战神,但却不是个聪明的谋主。他最大的弱点,便是轻信、好战、易怒。而如今,他心中的怒火已燃起,若再推他一把……”
典韦缓缓点头,目光深沉:“你是想让他回去,把董卓宰了?”
嬴无尘淡笑不语,端起酒杯,轻轻一抬。
典韦盯着嬴无尘的眼神,忽然哈哈大笑,一拍桌子,大口饮下杯中烈酒,随即豪爽地说道:
“娘的,你小子都开口了,老子还能说个不字?”
嬴无尘微微一笑,举杯相敬。
典韦放下酒杯,眼神一沉,猛然一挥手,厉声道:
“听令,全军撤回营中!”
曹军士卒纷纷错愕,典韦冷冷瞪了一眼,吼道:“撤退就是撤退,老子还用跟你们解释?”
士卒们不敢违抗,纷纷收兵,迅速撤往联军大营。
典韦随即将手中大戟往地上一杵,满脸豪气地说道:“你小子该不会让我就这样放吕布走吧?”
嬴无尘笑道:“当然不会,吕布手下还有张辽、高顺等人,他们未必信任这条路。所以,张益已经去南城官道上等他们了。”
典韦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咧嘴笑道:“行,你这小子的心思,还是这么细!”
南城官道,一片黑暗。
张辽带领着吕布、高顺、魏续等人一路狂奔,身后厮杀声渐渐远去,巷战的血腥味仍未散去,疲惫与紧张交织在每个人心头。
吕布沉默不语,方天画戟在身后拖曳,赤兔马踏着夜色前行,马蹄踩在血泊与泥泞之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忽然,前方隐约有人影伫立,黑暗中,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文远的主公,我家主人已在前方等候多时。”
张辽立刻提高警惕,猛然抬枪,低喝道:“什么人?”
那人缓步上前,露出熟悉的面容,微微一笑,拱手道:
“文远,数日不见,可还安好?”
月光下,张辽终于看清来人面貌,他身形微震,目光闪过复杂之色,旋即一抖缰绳,勒住战马,低声道:
“益叔……”
吕布微微皱眉,看向张辽:“文远,他是谁?”
张辽收敛情绪,深吸一口气,拱手道:“主公,此人张益,乃是我族叔。”
吕布目光微凝,扫视张益片刻,沉声道:“张家?”
张辽点头,语气郑重道:“正是。益叔乃家中长辈,昔日曾在族中照拂于我。”
吕布挑眉,视线在二人之间游移一瞬,冷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文远与这张家颇有渊源。”
张益微微一笑,拱手道:“温侯,张家之事,他日再议。今日我在此,乃是奉我家主人之命,接应诸位南行。”
吕布冷冷地看了张益一眼,沉声道:“你家主人是谁,竟也有如此能耐?”
张辽闻言,嘴角微微勾起,笑道:“主公见了便知。”
张益微微一笑,拱手道:“诸位将军放心,前方已无阻拦,可随我一路南行。”
吕布没有再多问,沉吟片刻,最终冷哼一声,挥手示意部队跟上,带领残军缓步前行。
张益微微一笑,转身引路,消失在夜色之中。
当吕布一行人走到城南边界时,远远便看见篝火旁,两道人影相对而坐,正饮着烈酒。
典韦随意地盘腿而坐,脸上带着笑意,而嬴无尘则神色淡然,似乎早已料到他们的到来。
吕布目光微缩,缓缓走上前,看到典韦的部队已然撤离,心头一震。
典韦咧嘴一笑,举起酒壶,朝吕布扬了扬:“温侯大人,来喝一杯?”
嬴无尘微微侧目,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举杯对典韦道:“恶来兄,满上。”
吕布勒住赤兔马,双目微微一缩,死死盯着那个背对自己的身影。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动作,仿佛某个尘封的记忆被瞬间唤醒。
“是你?”吕布眼神一凝,猛然想起了那场风雪之夜,书房中的恶战,那个神秘的刺客!
吕布眼神微变,他向来直觉敏锐,嬴无尘的态度显然不愿解释太多,他心中虽有疑问,但眼下情势紧迫,也不愿与这个陌生却似曾相识之人过多纠缠。
吕布目光深邃,沉默片刻,终是翻身下马,走上前去,一把夺过酒壶,仰头一饮而尽。
火光之下,嬴无尘淡淡一笑,缓缓道:
“温侯,今日这一杯,敬你活着走出洛阳。”
典韦爽朗一笑,端起酒碗:“哈哈,无尘兄弟说的有理!今夜且饮一杯,至于旁的事,管他娘的!高顺,过来同饮!哈哈哈!”
高顺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走上前来,接过典韦递来的酒碗,沉声道:“多谢。”
吕布放下酒壶,目光如炬,盯着嬴无尘,冷声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救我?”
嬴无尘淡然一笑,缓缓道:“温侯何必多问?今日之事,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吕布眉头紧锁,心中疑惑更甚,但见嬴无尘不愿多言,便也不再追问。他转头看向典韦,沉声道:“你为何会在此?”
典韦哈哈一笑,拍了拍嬴无尘的肩膀,豪爽地说道:“无尘兄弟开口,我典韦岂能不给面子?再说了,吕布你若是死了,董卓那老贼岂不是少了个心头大患?老子可不想让他太舒坦!”
吕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随即冷笑道:“原来如此,看来你们也是各怀心思。”
嬴无尘微微一笑,举杯道:“温侯,天下大势,瞬息万变。今日之敌,未必不是明日之友。何必执着于一时之得失?”
吕布沉默片刻,终是举起酒壶,与嬴无尘、典韦等人共饮一杯。
夜色深沉,篝火摇曳,众人围坐在一起,暂时忘却了战场的血腥与残酷。张辽、高顺等人也纷纷坐下,与典韦、嬴无尘等人畅饮。
酒过三巡,典韦忽然一拍大腿,豪气干云地说道:“吕布,你小子虽然狂妄,但老子佩服你的本事!今日既然无尘兄弟开口,老子就放你一马。不过,他日若在战场上再见,老子可不会手下留情!”
吕布冷笑一声,傲然道:“典韦,你尽管放马过来,我吕布何惧之有?”
嬴无尘见状,微微一笑,举杯道:“两位都是当世豪杰,何必为了一时之气伤了和气?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如何?”
典韦哈哈大笑,拍了拍嬴无尘的肩膀:“无尘兄弟说得对!来,再饮一杯!”
众人再次举杯,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酒酣耳热之际,嬴无尘忽然起身,对吕布拱手道:“温侯,今夜之后,你们可一路南行,前方已无阻拦。至于日后如何,全凭温侯自行决断。”
吕布目光深沉,缓缓点头:“多谢。”
嬴无尘微微一笑,转身对典韦说道:“恶来兄,我们也该回去了。”
典韦点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豪爽地说道:“好!无尘兄弟,咱们走!”
说罢,典韦与嬴无尘并肩离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吕布目送二人远去,心中思绪万千。张辽走上前来,低声道:“主公,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吕布沉默片刻,终是冷声道:“南下,暂且避开联军锋芒,再做打算。”
张辽点头,随即指挥部队整顿行装,准备继续南下。
夜色中,吕布骑上赤兔马,回头望了一眼洛阳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知道,今夜之后,天下格局将再次发生变化,而他吕布,也将迎来新的挑战。
“走吧。”吕布沉声道,随即带领残军,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南境豪饮,终究只是乱世中的一段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