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年,六月二十二,戌时
由拳县·嘉兴客栈
夜色深沉,月光透过客栈雕花窗棂洒在楼梯间,映出斑驳光影。二楼最里侧的包间内,酒气弥漫,余音未散。
庞统已醉得不省人事,整个人歪倒在桌子下,睡得鼾声如雷;太史慈与徐盛也趴在桌上,面前的酒盏东倒西歪,显见已拼尽力气。唯有许褚、甘宁、周泰三人仍未罢休,双目通红,手中酒壶不停交替着灌。
“再来!”许褚咧嘴大笑,胡乱抹了把嘴边酒水。
“谁怕谁!”甘宁也不甘示弱,仰头豪饮,眼神中满是斗志。
周泰虽沉默,但喝起酒来毫不逊色,冷着脸,一杯接一杯,像是将酒水当作战场上的敌人来对付。
笑闹声在走廊尽头回荡,偶尔传来庞统迷糊的梦话:“别抢……那盘卤肉是我的……”
而另一侧的茶室内,却是截然不同的氛围。
灯火柔和,茶香缭绕。六人围坐在矮几旁,桌上茶盏温润,陈设简单却不失雅致。
司马徽负手而坐,银发微乱,目光深邃。他扫了众人一眼,唇角微动,率先开口:“此番动乱,始于我天机阁,累及各位,老夫心中有愧。”
话音一落,茶室内沉了片刻。
嬴无尘抬手轻摆,语气温和:“阁主言重。江湖之中,本就有恩有义,况且此事,事关正邪,哪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孙策也笑着摇头:“司马阁主,伯符向来直来直去,若非无尘兄提点,我怕还蒙在鼓里。再说江东有今日小小根基,也是靠人撑的理。何况我孙策,自认不是什么坐视朋友陷危的懦夫。”
司马徽望着二人,神情略显感慨,轻叹道:“嬴公子与伯符少主,皆是重情重义之人,天机阁有幸得此助力。”
庞德公抱臂倚在座侧,冷哼一声:“少来这套虚的,咱们可不是来听你叹气的。该道的谢道过,该扯的情面也扯了,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
黄承彦笑道:“庞长老向来爽快,我看是他嫌咱们浪费茶了。”
司马徽苦笑,转而正色:“这次叛乱,李钟、公孙策暗中筹谋多年,能在一夕之间成事,除他们谋深外,最关键的,是天机阁自身出了问题。”
白昱低声道:“七杀堂、天机卫等武装堂口,平日看似听令,实则被叛乱派渗透极深。事发之初,他们先断我内部联系,再趁机反掌控,致使我们连基本调度都成问题。”
嬴无尘缓缓道:“所以你们才会选择分兵自救,依靠自身残余力量支撑局势?”
司马徽轻轻颔首:“正是如此。可惜阁内情报网络大半瘫痪,七杀堂等武装堂口又被逆反势力掌控,调度一时受限。若非嬴公子麾下的玄影堂在暗中协助,传递情报、探查动向,局势恐远不如现在这般顺利。”
孙策闻言挑眉,看向嬴无尘:“无尘兄倒是深藏不露,这玄影堂竟有此能耐?我江东的探子都难摸透鬼谷书院,你们的人却能来去无踪,着实厉害!”
嬴无尘只是淡笑,未多言。
白昱在旁接道:“玄影堂一向独立行事,行动迅捷,消息精准,此番若无他们递信报援,恐怕我们还困在内乱之中。”
庞德公哼了声:“说到底,这也是敌人轻敌所致。李钟、公孙策自以为掌控一切,却忘了这世上从无十拿九稳的事。真若让他们得逞,今日谁还能坐这喝茶?”
黄承彦笑了笑,话锋一转:“话虽如此,终归玄影堂与江东军的威慑起了关键作用。鬼谷书院虽暗中插手,但忌惮嬴公子与伯符少主,不敢轻举妄动。”
“忌惮归忌惮,总不能指望他们一直收着手。”孙策晃了晃茶盏,眉宇凌厉,“这口气我咽不下,李钟敢拿江东军当筹码,该让他知道代价。”
嬴无尘淡声:“江东之助,玄影堂铭感于心。”
司马徽闻言,微微一笑:“老夫本不愿旁人卷入阁内之争,然时局所迫,终是多有叨扰。嬴公子、伯符少主,此番天机阁能保住根本,你们功不可没。”
孙策摆手大笑:“不必客气!我孙策这人虽不讲什么大道理,朋友有难,不帮不是我性子!”
嬴无尘含笑颔首,未再多言。
司马徽望着众人,举杯而起:“无论如何,老夫敬各位一杯。今日之后,局势未必能安,但此刻得诸位相助,天机阁上下铭记于心!”
“江湖虽乱,情义不灭!”孙策爽朗开口。
众人一齐举杯,茶水入口,热意在胸腔间缓缓流淌,映照出这乱世之中难得的温情与信任。
夜已深,茶室中烛光微摇,氤氲着淡淡茶香。窗外传来几声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孙策端起茶杯最后一饮而尽,朗声道:“好了,茶也喝了,话也谈了,不打扰无尘兄与司马阁主清谈,我们先告辞,来日再聚。”
周泰、甘宁、太史慈、徐盛等人随即起身,互道告别。
“伯符,路上慢些。”嬴无尘起身相送。
孙策摆摆手,豪爽一笑:“无尘兄不必客气!改日江东再饮三百杯!”
甘宁打了个酒嗝,笑骂着说:“下回别光喝酒,得比划比划!”
“你就知道打!”太史慈无奈摇头。
众人笑闹着走出茶室,脚步声逐渐远去。
庞德公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瞪了躺在黄承彦怀里的庞统一眼:“这臭小子喝成这样,回去得好好收拾!”
黄承彦笑道:“孩子嘛,也难得放松一回。”
庞德公哼了声:“等醒了再说。”
“嬴公子,改日再叙。”黄承彦向嬴无尘颔首告辞。
嬴无尘微笑回礼:“黄长老、庞长老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