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岁月静好,而另一方的气氛却截然相反。
演武场上,
大批弟子早已散去,只留下零星几道身影伫立。
异常空旷的场地显得格外冷清,场上师徒二人对立而站。
“还能走吗?”站在顾松年对面的江潮白面无表情的问道,他神色不显,只是那漂亮的脸上眉头不自觉皱起,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顾松年将血腥咽下,强忍痛苦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道:“弟子……可以。”
听到这话的江潮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想:“还逞能!行,就这惨样还可以是吧!”
“一点都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一会儿没注意就把自己整的这么惨?”
“我这个武力高强背景逆天的师尊是摆设?!!!”
用午膳时他就发现小徒弟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儿,吃饭时心不在焉的,连平日最讨厌的黄瓜片都吃了个一干二净,问了他又什么都不说,还让自己不要担心。
江潮白表面没再关注,背地里却是让景佳仔细调查一番,这才得知今日首席之约的事情,身为宇司的主位,顾松年的师尊,竟然,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况且首席向来是由主位钦点,怎会如此儿戏,私自约战?偏偏这只是一场弟子之间的赌约,长老亲自见证,任谁来此都没办法阻止,可这小子,就不怕输了吗?
首席之位无足轻重,换人当也无所谓,不过就是他这个仙君脸上无光,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此以后,你顾松年还能在宗门里抬的起头吗?
江潮白深知,作为他的亲传弟子,不仅伴随无数人羡慕的光环,还会承担比别人更多的嫉妒与非议。
面对龚全的挑战,如果换做是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应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谓愚,可为了同窗为了公平正义而战,是谓勇。
本来,江潮白也没有那么生气,自己徒儿被打了他这心里堵得很,更多的是心疼。可一听到顾松年还在硬挺,逞能的说着自己可以,自己没事云云,一股无名邪火就涌上心头,“笨!别人找你茬看不出来?”
“他要和比试你就同意了?”
“你就不能搬出为师欺负回去?”
“哼!”
江潮白越想越来气,冲着在顾松年一左一右当人形拐杖的两名弟子示意,道:“既然能走,那你们两个回去吧。”
“这……”两名弟子犹豫不定,对视一眼。因为他们彼此都感受到顾松年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过既然有仙君在,想必应该死不了,最终,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不过眼里还是充满了担忧:
弟子甲:顾首席都这样了,仙君怎么也让咱把他送回去不是,这不搀着铁定要摔啊!
弟子乙:不懂,可能这就是严师出高徒?否则顾首席怎么这么厉害,肯定和仙君平日里的教育分不开。
弟子甲:是这么回事,你没看顾首席赢了比试仙君也没有多高兴的样子。
弟子乙:嗯嗯,看来仙君对他的要求很高
……………经此一战,顾首席的地位算是彻底稳了。
是啊……
……………………………
待两名弟子走远,江潮白转过身去,似乎不再关注身后之人,只是淡淡的说道:“走吧。”
失去两侧的搀扶,顾松年咬紧牙关,仅仅是站稳都要花费全身的力气,又怎么可能走得回去。
这不,才晃晃悠悠的迈出一步,他眼中的视线就开始模糊,马上就要一头栽倒在地。
强烈的失重感来袭,顾松年昏昏沉沉的倒了下去,他仅存的意识在想:“估计脑袋会摔开花吧……”
…………嗯?出乎意料的是,头竟然不痛,所磕碰的地方也并不坚硬,相反,是柔软的,安心的,鼻尖充斥着独有的清香,无形缓解着全身的疲惫。随后又感身上一重,将周遭寒冷屏蔽其外。
“……师尊?”顾松年呢喃着,他困得睁不开眼,只知道自己已经处在一个安全的怀抱之中。
“嗯。”江潮白应了一声,拢了拢罩在顾松年身上的白色狐裘。
看着徒弟那张被白裘绒毛映的愈发苍白的脸,江潮白心里想到的责备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先回家。”
“……嗯”
几个呼吸之间,二人便到了松雪小筑的门口。
江潮白推开房门,将怀中的顾松年轻轻放在床上。
将染血的外衣褪去,青紫色伤痕隐约浮现,可怖又狰狞。不比刀剑之伤,这种伏于皮里的内伤处理起来更加麻烦,需将淤血揉散,再辅药浴,当可痊愈。
“师尊……”在师长面前宽衣解带,顾松年有些不自在,他扭捏的想要阻止,可惜脱力柔软的手哪里是江潮白的对手。
“别乱动!”江潮白擒住那双胡乱挥动的手,害怕他牵扯加重伤势。
感受到师尊愠怒的语气,顾松年刹时不敢动了,像一条案板上的鱼任人翻来翻去。
江潮白从纳戒中取出一白色瓷瓶,瓶盖上刻有“+”号的印记。
自从江潮白将现代的标点符号介绍给师兄师姐们后,神医沈眠就有了属于自己的标记之法。
而这“+”号,正是代表有正面效果的疗伤圣药。神医沈眠医术无双,一瓶丹药万金难求,曾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夜半偷窃,偷的就是一瓶标有“-”号的丹药,可想而知,最后修为尽毁,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来偷过……
江潮白从瓷瓶中倒出两颗绿色药丸,给顾松年喂下。丹药入口即化,发挥着疗伤的效用。
酸痛暂时缓解,顾松年刚松一口气,紧接着痛苦再次袭来,无它,江潮白出手了。
趁着药力,是化开瘀血的最佳时机,江潮白动起手来毫不留情,将青紫揉散,引得顾松年呼痛连连。
“痛……师尊。”
“现在知道痛了?方才不是很厉害嘛?”江潮白嘴上挖苦着,手下的力道却是轻了几分。
“呃……嗯……”
“师尊……不要了。”
不管怀中之人如何哼唧,江潮白毫不留情的动作着,直到将血块儿尽数揉散,这才发现自己也已经浑身湿透。
这体力活真不是人干的!
江潮白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拨开早已睡熟之人额前的发丝,又为他重新盖好被子,将手指搭在逐渐平稳的脉搏,缓缓注入元力……
“睡吧,睡醒了就好了。”江潮白小声的说着。
元力流入四肢百骸,滋养着虚脱的身体,在顾松年心脏处的两支元力本源相互交织,像许久未见的朋友,互诉相思,缠绵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