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人听到声音后纷纷看去,目光被吸引到那个身影之上。
只见来者身着一袭黑色长袍,衣袂飘飘,宛如黑夜中的鬼魅君王。
顾松年也随着众人的视线一同望了过去,当他看清来人模样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原地,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瞪大双眼,嘴巴微张,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良久,顾松年才终于从极度震惊中回过神来,他颤抖着,发出一声惊叫:“顾叔!怎么是你,你不是已经……”
已经在三年前便去世了。
一旁的江潮白看到顾云的身影后,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些念头。
他仔细打量着顾云的身形和姿态,越看越觉得眼熟。
突然间,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眼神一亮。
顾云微笑着看向顾松年,道:“小年,好久不见啊。”
真的是顾叔!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顾叔,您不是已经……”顾松年满心疑惑,想问个明白。
还没等顾云回答,人群便开始骚乱起来。
“恭迎父王出关。”祝松澜从人群中走出来,朝着顾云行礼,其身后的一众魔族跪倒一片。
顾云拍拍祝松澜的肩膀,很是高兴,“行了,快过来认认你弟弟。”
祝松澜淡定的看了一眼顾松年笑道:“早就猜到了,他与姑姑长得很像。”
什么?!
祝松澜此话一出,除了元初和江潮白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就连操纵傀儡的黑衣人也不例外,带着复杂将目光投向顾松年。
一片哗然之中,所有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顾松年的身上。
他站在那里,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审视与打量,每一道目光都蕴含不同的情绪:有疑惑、有好奇、有质疑……
江潮白上前一步,将周围所有人好奇与探究的目光尽数遮挡。
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为顾松年筑起了一座坚实无比的保护之墙。
望着江潮白的背影,顾松年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那种被呵护、被珍视的感觉犹如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他的心,让他整个人都沉浸在满满的安全感之中。
师尊永远是他的救赎。
江潮白紧紧握住顾松年略显颤抖的手,轻声说道:“阿年别怕,我在。”
听到这句话,顾松年原本紧张的心绪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用力回握江潮白的手,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回应道:“有师尊在,阿年什么都不怕。”
这一刻,两人之间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默契和信任,他们的手紧紧相扣,彼此传递着力量和勇气。
顾云,不,应该是祝由,他带着挑衅看着上方的人,嘲讽道,“怎么,堂堂冥君连自己的血脉都认不出来了吗?”
一时间,人群中炸开了锅,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
“冥君!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怪不得,只有冥族才能操控这么邪门的傀儡,原来是他在搞鬼!”
“顾松年是冥君之子?这怎么可能!”
“……”
顾松年思绪很乱,眼前之人是他一度敬爱救他于水火的顾家村顾叔,也是在外声名赫赫的魔帝祝由,还是他的……舅舅?
而上方那个连脸都看不清的人竟然是他的父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明明是个孤儿,哪里来的舅舅。
更没有父亲。
若他真是顾云,不,魔帝的侄子,那他的母亲就是魔族帝姬祝云儿。
顾松年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仿佛有无数根线缠绕在一起,让他的思绪变得混乱不堪。
“顾云”“故云”“阿云”......这些名字在顾松年的脑海中不断闪现,所有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渐渐地串联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他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冲击,“啪”地一声断掉了。
而真相也如同即将破土而出的嫩芽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现在他的面前。
与此同时,一旁的江潮白正目光复杂地看着元初。
他的眼神中既有疑惑,又带着几分质问:师尊,您早就知晓这一切,对吗。
元初迎着江潮白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继续控制结界去了。
“他真的……是云儿和我的孩子?”黑衣人没有否认自己是冥君,只是一味地向祝由求证顾松年的身份。
他直直地盯着面前之人,似乎想要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但他并没有得到否定的答案。
“不,他是云儿的孩子,却不是你的孩子。”祝由嗤笑一声,“你不配做他的父亲。”
听到祝由的话,冥君后退半步,似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阿云”。
祝由面无表情地看着陷入混乱状态的冥君,缓缓抬起手来,将留影石紧紧攥在手心。
他微微眯起眼睛,冷冷说道:“当初阿云在弥留之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此物交到我的手上。
她深知只有这样才能揭露你的罪行,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怎么样,冥君大人,需要我帮您回忆一下往事吗?
祝由一脸凝重地讲述着,仿佛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正一点点地从记忆深处被挖掘出来。
随着他的叙述,事情的真相也如同一幅画卷般缓缓展开在众人面前。
原来当初,冥君私自研习禁术,以人之魂魄为养料,寻求长生之术。
负责掌管三界转生接引的冥君,本应是公正无私、维护生死轮回秩序之人,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存在,心中竟然也燃起了对长生不死的渴望,何其可笑。
这件事被心地善良的祝云儿无意间撞破。她苦苦劝谏冥君停止这种邪恶行径,可冥君早已利欲熏心,根本听不进半句劝告。
无奈之下,祝云儿决心要将冥君的罪行揭露于天下,却反被冥帝封了修为幽禁起来。
后来在祝云儿身死后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在世人眼中留下一个为爱殉情的好丈夫人设。
“……云儿拼死生下了小年,取名松年,嘱托我要好好照顾小年,绝对不能让你知道他的存在。
我对外界宣称帝姬的孩子没保住,暗自将小年封印气息藏匿起来。
那几个欺负云儿的修士是我杀的没错,可冤有头债有主,除此之外,本帝再没多杀一人,可那么多人还是死了,人族将罪名安在了我的头上,我刚要找你算账,却发现你已经‘殉情’。
你倒是“死了”,可本帝却与人族结下了千年之仇。
可我知道,你那么想长生,又怎么会去死?
可这天上地下,再无你的踪迹。
本帝只好找元初做了这个局,假意与人族不死不休,被关在天地蜉蝣塔里偿还罪孽,可暗地里却在四处搜寻你的下落,除此之外,还将小年送去人界,以免你心中起疑去寻他。
长生秘术需要数以万计的魂魄作为根基,可人魔两族休战以久又怎么会造成大的伤亡,于是你暗中作梗,挑起矛盾,甚至将血疫种这种丧尽天良的大杀器投放人间。
我与元初本想借此机会将你引出一网打尽,可却出了变数。”
祝由的视线落在江潮白身上,当初的变数便是没想到江潮白会以身献祭救人,他们只好再次蛰伏。
江潮白忽然想到当初元初临走时神神秘秘交给他的那个锦囊,里面就有提醒过他不要插手,可当初他救人心切,一心只想平息风波,没想到……
所以,元初和祝由早有应对之法?
那他当初岂不是白死了!
害的他与阿年分离三年。
江潮白脸色一黑,目光不善地盯着元初。
元初不语,只是一味的维持结界,不去看江潮白的眼睛。
江潮白:……
江潮白上前一步,将顾松年护在身后,将满心怒气对准冥君,“冥君,你作恶多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收拾不了师尊,还收拾不了你吗。
就是这个人,害死了阿年的母亲,又害得阿年的母族被误会千年,舅舅背负骂名,害得阿年吃尽苦头。
让江潮白怎么不恨,这种人根本不配为人父。
顾松年抱住他,温热的泪流淌而下,“师尊……”
“阿年……”江潮白也哽咽起来,就着顾松年的怀抱与他相拥而泣。
而祝由双手结印,强大的魔力波动散发开来,“你们先抱着,舅舅先去宰了这狗贼给你们助助兴!”
江潮白和顾松年皆是一怔:!
不是,他们就抱一下安慰安慰彼此。
舅舅你这话说的很让人多想啊。
“狂妄至极!”冥君也不甘示弱,召唤出黑暗之力,两方势力对峙,气氛紧张到极点。
战斗一触即发,祝由率先发动攻击,一道道魔光冲向冥君,冥君轻松躲过并反击。
江潮白和顾松年收拾好心情加入战局协助祝由,一时间光芒交错。
江潮白受天道保护,每当冥君攻击他,天道便会降下劫雷精准下劈,搞得冥君焦头烂额。
“江潮白,凭你与我儿的关系,本君可以网开一面,放过你和你的宗门,只要你别再与我作对如何?”冥君躲过一道天雷,与江潮白商量。
“痴心妄想!”江潮白挥舞着长鞭,招招朝着冥君袭去,“一个连发妻都不放在眼里的禽兽,说的话岂会作数?”
冥君被江潮白的话激怒,全力施展黑暗法术,一时间乌云密布,黑暗之力汹涌澎湃。但江潮白、顾松年和祝由三人配合默契,他们相互照应,抵挡住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献祭大法迫在眉睫,冥君的时间不多了。
冥君祭出本命箭——噬魂,拉弦搭弓对着祝由射出,谁知箭矢忽然一转,朝着江潮白飞去。
噬魂锁定江潮白气息,不死不休,江潮白哪怕瞬移也迟早被射中,必死无疑。
江潮白是最大的障碍,受天道保护又如何,待他与天地同寿,恒古长春之时,这世界他便是主宰,到时候将云儿复活,他们一家三口永远生活在一起。
“师尊小心!”
那噬魂箭速度极快,江潮白躲避不及,不过他心中倒是庆幸,被击中的不是阿年就好。
空间一阵扭曲,江潮白眼前一花,身体便原地消失了。
与此同时,原本他在的位置如今是顾松年,二人位置调换瞬间顾松年就被箭射中。
刹那间,他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江潮白大惊失色,瞬移抱住顾松年,眼里满是惊恐与心疼。
“我身上怎么会有传送符,什么时候的事儿,是在,是在你抱我的时候对吗,阿年,你为什么这么傻?”江潮白声音都在颤抖。
顾松年虚弱地笑了笑,“师尊,我不能让你受伤。”
祝由见状大怒,魔威爆发,全力攻向冥君,冥君一时竟被压制,节节败退。
“你竟敢伤害他,今日必取你性命!”祝由怒吼。
冥君也慌了神,没想到顾松年会舍身相救,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边抵挡祝由的攻击,边想着脱身之计。
……
江潮白心急如焚,他急忙运功试图稳住顾松年体内乱窜的黑雾。
“不要,阿年,一定要坚持住,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江潮白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人儿,眼神里满是惊恐和哀求,直直地望向一旁的沈眠,几乎用尽全力喊道:“师兄,求求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他!只要能救他,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顾松年的心口被箭矢贯穿,鲜红的血涓涓涌出,染红鬓边的银发和地上的霜。
沈眠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了结果。
面对江潮白近乎绝望的祈求,沈眠却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与悲戚之色。
他沉重地开口说道:“小师弟,他所中的噬魂之毒一旦入体便会侵蚀灵魂,直至神魂俱灭,油尽灯枯。”
听到这话,江潮白只觉得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怀中之人那原本温热的身躯正逐渐变得冰凉,每一丝温度的流逝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他的心窝。
他怒吼道:“不可能!师兄,你一定是在骗我,这怎么可能呢?你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你再好好想想,一定还有其他的法子!”
顾松年被抽走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绵软无比,似一根毫无生气的稻草,轻飘飘地瘫倒在江潮白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之中。
他面色苍白如纸,就连呼吸也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
\"师尊......对不......起......这一次......是我食言了......\" 顾松年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断断续续地说道。
每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都显得如此艰难,仿佛那是需要耗尽他全部生命力才能完成的任务。 \"恐怕......不能再陪您......度过余下的时光了......\" 话未说完,他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不会的!阿年,你不要胡说八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 江潮白紧紧搂着他,声音因恐惧而颤抖着。
他不顾一切地将自身强大的元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到顾松年的体内,试图挽回。
然而,尽管江潮白所注入的元力蕴含着蓬勃的生机,但对于此刻命悬一线的顾松年来说,却并未起到丝毫作用。
那些元力就像是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瞬间消失无踪,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眼看着自己的努力毫无成效,江潮白的心如坠冰窖,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顾松年的身体正在消散,光芒从他身上逸出,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般璀璨夺目。
他整个人都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透明,仿佛即将融入这片广袤的天地之中。
江潮白紧紧拥抱着顾松年,嘴唇颤抖地轻触着他的嘴角,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滴落在两人相贴之处。“阿年,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别走……求求你别离开我!”
“顾松年,你不能睡,你清醒一点,我警告你,你若是敢死,我就收十个,不,一百个徒弟,把你忘了,我去醉仙楼夜夜笙歌,找十个漂亮小倌陪我,你听到了没有,不许睡,我求求你……”
“年年,相信为师,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对!上仙宫的人一定有办法救你,走,我带你去上仙宫……”
芒点温柔的拂过江潮白的脸,好似在替顾松年告别,顾松年的身体彻底消散在了空气里,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与此同时,一直悬挂在江潮白腰间的那块珍贵玉牌突然发出清脆的破裂声,瞬间裂成无数碎片。
温润光滑、晶莹剔透的夕阳玉髓,此时也如同失去了生命一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一地。
江潮白像是没有感觉到玉牌碎裂时带来的冲击,他缓缓蹲下身子,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散落的碎片一一拾起,然后轻轻捧在手心里。
锋利的碎片毫不留情地划破了他的手掌,一道道深深浅浅的伤口赫然出现,鲜血从中涌出,很快便染红了他整个掌心。
但江潮白似乎对这些伤痛毫无知觉,他只是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把那些碎片握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与顾松年有关的最后一点记忆。
大战还在继续,可江潮白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黑,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黑暗所吞噬,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最终彻底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三个月后。
江潮白陷入沉睡,一直未醒。
那些与顾松年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如同一幅幅生动鲜活的画面,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交织着。
江潮白不愿意醒来,也不敢醒。
祝由打败冥君之后,随元初来到江潮白床前,看着他消瘦的模样,心中满是叹息。
他尝试多种方法想要唤醒江潮白,却始终无果。
终于,在某一天清晨,一缕温暖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江潮白那苍白憔悴的脸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这份光明和温暖,江潮白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但他的眼神却是空洞无神的,没有一丝生气。
“华儿,你醒了?!”江潮白听到熟悉的称呼,眼眸中有了一丝光亮,他艰难坐起,用沙哑而虚弱的声音说道:“师尊……阿年呢?我要见他……”说着泪水便如决堤之水般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元初见状,心头一紧,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江潮白消瘦的面庞,柔声安慰道:“华儿,莫要伤心过度。阿年……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江潮白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眼神中的光芒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望和空洞。
“饿不饿,为师备了珍食坊的点心,吃一些好不好?”元初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精致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摆放着各种色香味俱佳的点心。
可是此时的江潮白却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房梁,对元初的话充耳不闻。
最终,他像是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身子一软,重新重重地跌回到了床上,闭上双眼,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
全文完——完不了一点儿。
(hE!宝子们放心!)
明日完结预警,北的假期也要完结了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