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两刻钟后,一辆流线型轿车急刹在他面前。
驾驶座上的女子身着定制套装,发髻高挽尽显贵气,与火车相遇时的随意判若两人。
张鸣目光触及对方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珍珠链,梦境片段忽又闪现,慌忙低头钻进后座。
这举动倒让吴雯唇角微扬,指尖轻敲方向盘自语:“总算知道避嫌了?”
却又突然惊醒般摇头:“呸,跟这呆子较什么劲!”
行车途中,后视镜里的男人始终正襟危坐。
吴雯数次调整耳坠角度无果,终是忍不住打破沉默:“喂!总该告知姓名吧?”
此刻她才惊觉,这个令自己辗转三日的身影,竟连名姓都未曾知晓。
“称谓不过是符号罢了,何必在意?”
“行,您格局大,您超凡脱俗,本小姐不问总可以吧!”吴雯猛踩两脚油门泄愤,跑车瞬间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前方。
“自命清高的家伙,空有副好皮囊有什么用?这年头不懂人情世故,充其量当个供富婆消遣的展示品。”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她对着空气咬牙切齿。
可越是回想青年淡漠的态度,心里就越像被羽毛搔着似的难耐。
吴雯忍不住转动着方向盘喃喃自语:“难道真不是搭讪?可东方家主何等人物,他这副寒酸模样……”
直到驶入会展中心停车场,她才甩甩长发得出结论:不过是用另类方式吸引自己注意罢了。等会在竞拍会上,定要看着这装腔作势的家伙原形毕露。
高跟鞋刚落地,她便冷着脸提醒:“进场后老实待着,点心酒水随便取用,不过这里可没泡面供应。”
最后半句明显在影射对方在车上连吃八碗速食面的糗事。
“竞拍时管好你的嘴,胡乱叫价当心惹祸上身!”见青年平静应声,吴雯踩着恨天高径自走向安检口。
安保人员见到她胸前徽章立即恭敬行礼,连带对随行的张鸣也客气三分。
场内水晶灯下,吴雯很快被名媛圈包围。
忽然有人指着角落惊呼:“敏敏带来的小狼狗好帅!是新欢还是……”
“别胡说!”她急忙打断,“就是个普通朋友。”
“装什么正经嘛!”染着粉发的闺蜜凑近耳语,“雏鸟怎懂鸿鹄之趣?姐姐教你……”
听着越发露骨的调笑,吴雯耳尖发烫转身逃离。
却没注意到远处青年微微蹙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五感,将这番虎狼之词听得真切。
张鸣摩挲着茶杯暗叹,总算理解为何新闻说某会所男模客户七成是25岁女性。
某些圈子里的游戏规则,果然超出常人认知范畴。
当代社交场中,男士们的消遣手段与女士们相比可谓相形见绌。
在传统礼教束缚下,男性主导的消费行为已成旧时风月,如今踏入会所,主客身份早已悄然倒置。
张鸣耳畔传来清脆女声:“能让敏敏姐另眼相待可不容易,皇城根下多少世家子弟在您门前碰壁,今天却携客同游,这缘分可不简单呐!”
吴雯作为帝都望族千金,举手投足间尽显名门风范。出众的容貌与气质构筑起天然屏障,令众多追求者望而却步。
“莫要妄加揣测。”吴雯轻抚鬓角嗔道,“不过是寻常交情。纵使孤老终南山,清修古佛前,也断不会与此人有半分瓜葛。”
忆及张鸣平日的桀骜姿态,她不禁加重语气立誓,全然未觉这番说辞在旁人耳中,倒似情人间的赌气娇嗔。
这番对话引得雅座另一端的纨绔子弟们侧目。
田氏集团的少东家田少龙把玩着水晶杯,目光如刀划过张鸣周身。
这位执着追求吴雯五载未果的贵公子,此刻握着酒杯的指节已然泛白。
“皇城地界何时冒出这号人物?”某珠宝商独子眯起眼打量,“瞧着面生得很,莫不是影视学院的新晋生?”
“慎言!”田少龙冷声截断话头,“吴小姐何等眼界,岂会委身戏子之流?”话虽如此,他阴郁的眼神却暴露出内心波澜。
周遭好事者趁机煽风:“田三少何不上前探探虚实?若真是横刀夺爱之辈……”
“跳梁小丑何足挂齿。”田少龙仰首饮尽杯中残酒,酸涩滋味在喉间蔓延。
在场众人皆心照不宣,这位素来矜贵的田家继承人,此刻已然乱了方寸。
在名流云集的拍卖会上,吴雯破天荒携异性出席的举动,犹如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往日里这位零绯闻的商界明珠,此刻正亲手编织着今冬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田少龙身旁一位身着定制西装的青年快步上前,这位名叫张祥的心腹躬身低语:“少主,让我去探探那小子的底细?保证处理得干干净净。”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透着谄媚,目光却如毒蛇般盯着角落里的目标。
轻晃着水晶杯中的琥珀色酒液,田少龙眼尾扫过宴会厅入口处的安保:“动静别太大,今晚的重头戏还没开场。”
得到首肯的张祥难掩喜色,整了整价值六位数的袖扣快步离去。
作为田氏财团附属家族的第二代,张祥深谙自己的生存之道。虽说张家在地方也算显贵,但在这权贵云集的皇都,不过是依附田氏这棵大树的藤蔓。
若非田少龙点头,他连这场百亿资产门槛的顶级拍卖会入场券都拿不到,更别说亲眼目睹那些隐世古武家族的代表人物。
张鸣此时正隐在宴会厅西南角的罗马柱后方,手中的香槟杯始终保持着三分满的警戒线。
看似悠闲品尝着鱼子酱的他,实则将整个会场的安保布局尽收眼底。
端着银质托盘的侍者看似普通,但步履间显露的地级武者功底逃不过他的眼睛,更远处几道若有若无的宗师级威压,正从二楼观景台方向传来。
“确实比预想的更有意思。”他不动声色地捻碎一片装饰用的金箔,任其粉末随风飘散。
这方寸之间汇聚的武力,足够荡平某些小国的都城。
但在经历过北非战场洗礼的他看来,这些所谓的顶尖战力,不过是他三年前就能随手碾碎的蝼蚁。
拍卖厅穹顶的鎏金水晶灯忽然明暗三次,宾客们的交谈声渐次低了下去。
张鸣指节轻叩着汉白玉栏杆,他知道这场暗流涌动的游戏,即将迎来真正的玩家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