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郎转身,看了一眼贺震,无奈地拍拍沈知砚的肩膀:“我要走了,你自个儿多保重。”
沈知砚轻嗯了一声,目送着两人离去。他的视线停在贺震身上,久久移不开。
敏感如贺震,哪怕不回头,他都清楚,沈知砚在看着他。
他嘴角勾起一抹深深的弧度。
沈知砚能走到今天,被他算计不假,但久其原因,还是他自己内心不够坚定。
他一开始只是打算让沈知砚知难而退,但为了一劳永逸。再加上,上辈子陈梦莹下嫁书生事件。他便让沈知砚成了上辈子被陈梦莹算计的那个人。
可以说,不管出现的人是谁,只要是温文尔雅的书生,都会得到陈梦莹的青睐。
陈县令要被调回,明年正是宫中三年一次的选秀,陈家是中立派,不可能让自家晚辈卷进后宫争斗中。
陈县令和陈梦莹都清楚,回去后意味着什么。
故此,父女二人一收到上面要调陈县令回上京的消息,就一直在误色陈梦莹夫婿的人选。
贺震就是在这个时候及时出手,花钱买通沈知砚的娘舅一家,让他们拿了假的地契,找上沈宅闹事。
沈知砚作为读书人,遇事肯定会想着去县衙告状。
他出现在县衙的那一刻,陈梦莹立即就被他吸引。
事情如果到这一步,如果沈知砚打赢官司后回白楼书院,再不去县里,陈梦莹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
可错就错在,沈知砚为了购买去顾家下定的聘礼,再次出现在县城。
从小在上京长大的千金小姐,哪个不是有八百个心眼子。为了得到沈知砚,稍微耍些手段,就让沈知砚入套。最后在陈县令威逼和利诱下,不得不答应婚事。
其实,如果沈知砚如果死都不点头,不写那封信给山长。陈家父子也拿他没有办法。
可怪就只能怪沈知砚心思不够坚定,既想要顾清漪,又担心得罪陈县令。最后把决定权交给了山长。
吴山长是什么人?这么多年,白楼书院给朝廷培养了不少人才,可惜真正登顶的一个没有。大部分都是边缘人物。
究其原因,不是没背景就是没人脉。
他前半生刚正不阿,后半生圆滑了不少。
当得知沈知砚被陈县令逼婚时,他知道不仅沈知砚的机会来了,他的机会也来了。
如果沈知砚将来得了势,整个白楼书院就能更上一层。他作为山长,定然也会被世人所知。
他和顾晋不同。顾晋自从考中秀才后,就一直止步不前。而他曾考中进士。他的前途却因拒绝娶高门千金而终止。
一开始他并不后悔,可随着年纪增大,以前那些和他一同考中进士的朋友,都有了好前途。他表面没说什么,可夜深人静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贺震上辈子因为娶了顾清漪,对吴山长还是很了解的。
他就是利用沈知砚无父无母,很多事情都靠亦师亦父的吴山长来决定。
恰恰吴山长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突然遇到天大的好事,他怎么可能会错过。
贺震就是抓住这几点,成功让沈知砚和陈露莹结为夫妻。
就算沈知砚察觉到自己被算计,那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毕竟,是陈露莹算计他,吴山长替他做的决定。
回到小河村,贺震殷勤地把顾晋从马车上扶下来。
顾大郎见贺震这么上道,立即热情地邀请他来家里坐坐。
贺震本就有意去顾家一趟,见见顾清漪。想看看,顾清漪知道沈知砚成亲的事后,是什么反应。
“刚巧我在长青镇给清漪带了礼物,这就去亲自送给她。”
贺震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朝顾晋和顾大郎晃了一下。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笑意直到眼底。
“那你快去吧!”
贺震对顾清漪这么上心,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贺震朝两人点点头,急步进了院子。
见到顾清漪时,他发现顾清漪正心不在焉地绣着嫁衣。绣花针扎到了手都没反应。
贺震心底不由一沉。
他原本以为顾清漪对沈知砚只不过是年少懵懂,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在意。看到顾清漪魂不守舍的样子,贺震的心一阵酸楚。
上辈子他那么容易得到,却不知珍惜。
这辈子却是求而不得。
明明人就在眼前,可他却觉得,她离他是那么远。
他自嘲一笑。这或许就是他的报应。可那又怎样呢!他这辈子就非她不可了。无论用怎样的手段,他都要得到她。
他敛下眼底的情绪,走上前,轻声说:“轻漪我回来了!”
顾清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的手一抖。她疼得“嘶”了一声,就见手指被手里的绣花针给扎破,有血珠冒了出来。
贺震忙从怀里抽出帕子按在顾清漪手指上,心疼地说:“这嫁衣别绣了,我来准备。”
他握着她的手,深情地望着顾清漪。
顾清漪这才回过神,看到贺震这么在意自己,忙压下心头的情绪,对他挤出一丝笑意。
“这么快就回来了吗?我阿爹和大哥也回来了吧?”
贺震点头,把盒子递到她面前:“这是我在长青镇给你带的礼物,看看喜欢吗?”
顾清漪接过盒子,轻轻的打开,看到里面躺着一只荷花样式的流苏耳坠,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谢谢你!我很喜欢!”
顾清漪是真的没想到贺震送东西每次都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看来,他对她的喜好,早就调查过,还记在了心上。
贺震这人,做人做事,向来霸道。只要他想做的就没有做不到的,看来他想娶她,现在是真心的。
大概是因为上辈子,贺震从来没有那么热情又用心地对待她和她的家人。这辈子贺震对她的好,她都感到别扭。
“喜欢就好,天儿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贺震起身,顾清漪目送着他离开后,狠狠松了口气。
她看向自己绣得乱七八糟的嫁衣,突然笑了。
既然贺震说他给准备嫁衣,那她也不用操心了。
上辈子为了赶上成亲,她几乎没日没夜的绣嫁衣,眼睛熬得又红又肿,几个手指被扎得都是血窟窿。